徐惠伸开双臂环在岳鹰脖间,无声地流着眼泪,泪水渐渐浸湿了她后背的衣服。
岳鹰实在想不出安抚她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山楂果说:“吃吧,吃了这个你才知道,你心里那点苦,还不如眼下的日子苦。”
徐惠听了这话,噗嗤一声笑了,继而抱着她的脖子放声大哭起来。
岳鹰把她放到树下,等着那哭声小了,才说:“那狗咬了你,我也把他杀了。你还要怪自己被狗咬吗?都是爹生娘养的肉身子,没了衣装皮毛,都是一样,看了就看了呗。”
“你说的轻巧。”徐惠抽泣着抽泣着,又要大哭,“我这辈子算是毁了。”
“好了好了,这荒郊野外的,你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难不成你为了一个畜生还要殉节,连爹娘兄妹也不救了?”
徐惠渐渐止住了哭泣,狠狠咬了一口山楂果,顿时被酸出了满眶眼泪。岳鹰笑得前仰后合,徐惠笑着笑着,又落下泪来:“岳鹰,你真好。我要是早点认识你该有多好。”
岳鹰重新把她负在背上说:“可别,自认识你啊,我就没好过。有这说话的工夫,咱们快点赶路吧,看看天黑前能不能找个歇脚的地方。”
两人依偎着朝山路深处走去。太阳渐渐隐入西天,林子里的路越来越难走,硬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歇息处。
“这林子真是蹊跷,走来走去不是那个意思。眼看天就要黑了,再走估计就要迷路了。咱们今日就干脆歇在树上吧。”
“树上?”
“歇在树上最好,免得睡得好好的,被蛇虫咬了。”岳鹰从附近找来藤条麻利地编织起来,徐惠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背后。
岳鹰把藤条结成的网挂在树上,对徐惠说:“你先躺着歇歇,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里?”徐惠紧张地揪住她的衣袖,一步也不肯离开。
“我能去哪里,就在附近找点吃的。一天就吃了几口果子,你不饿啊?”
“我也要去,你带上我吧。”
岳鹰被她死死揪住胳膊,差点摔倒,无奈道:“好好好,你爱去就跟着。我从没见过你这般胆小的人。”
“是你胆子大,才显得我胆子小。”
“嘘!别作声。”
“怎么了?啊,蛇!”
“怕什么!这不是死了吗?刚好烤着吃。”岳鹰把蛇盘在手臂上,徐惠瑟缩着不敢再吊在她身上,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岳鹰,我现今才知道旁人为何怕你了。你原该就是这山里住着的。”
“你是想说我是山魈娘子对不对?”
“山魈娘子怎么了?山魈娘子也有好的,你就是那个好心的山魈,能护佑人平安的。”
“嗬!护佑人?我看你还挺会忽悠人的。”岳鹰说着,纵身跳起身从枝头摘了几个野果,放在鼻间闻了闻,扔给她说,“这个果子还挺鲜灵,搞不好这附近有水源。你跟紧了,咱们往前再找找。”
两人顺着山势朝前走了一段,果然听见有水声。徐惠惊叫出声:“岳鹰,你真神了,还真有条小溪。”
暮色下,一处刀削的崖壁傲然矗立,几股流水从高处倾泻而下,在下方聚起一汪深绿色的水潭,又漫过潭边的石头,冒着白色的水泡往下游流去。
两人嘻嘻哈哈跳进水里,洗去了一身疲惫。谭底的鱼个大肥美,岳鹰摸出第二条时,徐惠终于在岸边燃起了篝火。
漆黑的天空上,亮起了繁星。徐惠挨着她躺下说:“岳鹰,你说我能救出我阿娘吗?”
“能。”
“你说,我恩人要是知道我在受苦,他会从天而降,施以援手吗?”
岳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说:“想做梦就赶紧睡吧,啰里吧嗦不嫌累吗?”
“你认识他是吗?”
岳鹰脊背僵住,掩饰道:“我自然是认识的,不是告诉过你,他去我那里买过药妆了吗?”
“岳鹰,那天下着雨,我远远看见他从车窗里探出头,看着你的铺子。”
岳鹰转过身,盯住她的眼睛:“什么时候?”
“就是两个月前那场大雨,雨一落天气就凉了。可惜我离的太远,他走得太快,后来我再也没见过他。”
“所以,你故意接近我!”
“岳鹰,对不起,那个时候,我太想找到他。”
岳鹰扭转脸,天边的星辰在眼里眨巴眨巴。她的眼眶莫名湿润,又渐渐模糊:“他在看什么?”
“他仰头遥望你的窗子,却是男人瞧女人的神色。我那时就在想,若是他瞧的是我该有多好啊。在今日之前,我还想过,有朝一日见了他,就是用尽手段也要把他从你手里抢过来。但现在不会了。”
徐惠起身,郑重说,“岳鹰,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子,勉强能配得上我的恩人。”
岳鹰背对着她,切了一声说:“谁要你让,你想抢也得有那个本事!赶紧睡吧,明天再走不动,我就把你丢进山里喂狼,别指望我会背你了!”
“岳鹰,你不会的。你永远不会抛下我的是不是?”
“滚滚滚,都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这么肉麻呢?赶紧离我远些吧。”
许是夜景太过美好,岳鹰竟然在梦里看到了苏景轩。他披着月辉靠近,在她身边蹲下身,抚着她的脸庞说:“走,我带你出去玩。”
岳鹰捉住他的手,同他打闹着说:“你这是又要弄鬼涂花我的脸,看我不涂回来。”
苏景轩转身就跑,岳鹰跑着去追,却一跤跌进了无边的悬崖。
身子猛地往下一坠,双腿直砸在沙滩上,岳鹰睁开眼,入目是几个人影。还没有起身,她的脖子上就架上了一把钢刀。
扫眼望去,徐惠被人捂了嘴,正剧烈挣扎着往她身边冲。
一群黑衣蒙面人围上来,火光下他们的面容模糊,依稀显出和此前两个劫匪类似的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