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的样貌与倒在血泊中的那位无二,一袭绣有流云山川之纹的橙色戏袍随风飘动,他微微侧头,耳朵下的方形耳坠发出清脆的叮铃声,琉璃色的眸子倒映出人面鹫暴怒的影子。
“怎么可能?你区区一个灵骨境,心脏都被我掏出来了,怎么还活着?!”明白自己被算计了,但人面鹫依然搞不懂青年为什么还活着。
“戏子无心,就算有,你掏去的也非真心。”
青年淡淡一笑,指了指码放在天平上的心脏说道。人面鹫闻言瞳孔顿时一缩,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去,原本那颗红润跳动的心脏竟然迅速干瘪,分解成一条条红布飞回青年的袖口里。
“你耍我?!”
人面鹫怒不可遏,“谈不上耍你,如果你不选择背刺我,我确实不介意与你共享机缘造化。”青年摊了摊手,目光却是一点点冷下来:“欺诈者,是要付出代价的。”
神庙门口,那尊狗头人身像眸子中闪过一丝光亮,抬起手中的镰刀隔空轻轻一划。
“啊!”人面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惊恐地发现这一刀虽不斩肉身,但斩修为与寿命!仅仅只是一刀自己就少了十年的寿元!就连境界都开始不稳。
青年不理会人面鹫的挣扎惨叫,转身盘膝而坐,他面前地面上又出现一行小字。
舞台备好,角色入场,戏子登台。
青年慢慢闭上眸子,闭目养神。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天边开始泛起一丝鱼白,带着丝丝寒意的晨光照射下来,石板路上,人面鹫的惨叫越发虚弱,他浑身的羽毛都失去光泽纷纷脱落,看上去像一只尽显老态的无毛鸟。
“来了。”青年缓缓睁开眸子,嘴角微微向上勾起,喃喃道。“轰隆!”刺耳的音爆声响起,一道匹练裹挟着恐怖狂暴的力量从远处狠狠地轰过来,青年面前一直没有动静的队伍动了,其中一人抬起一脚重重一跺,直接把这道匹练踏碎。
乌泱泱的一群人急速而来,杀气腾腾地落在山顶上。如果萧尘等人在这就会惊讶地发现,除了沧澜院长和三院导师,剩余八大势力中除了金龙阁、百草阁已经覆灭的罗家外,剩下五大势力的领头人居然都亲临了!
霎那间,数股强大的气息瞬间锁定盘膝而坐,风轻云淡的青年身上。“沧澜院长,你确定这小子就是害死我家云檀的元凶?”唐家家主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子,看上去却很憔悴,胡子拉碴的,华发早生,披头散发,眼眸里满是血丝。他直勾勾地盯着青年,问道。
沧澜院长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很好,你给我偿命吧!”唐家家主杀气腾腾,一步冲出,手中银色盘龙棍对着青年的头颅如砸西瓜般砸下去,强大的力道连空气都被下压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青年神色淡然,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先前那位出手挡下攻击的斗篷人一拳挥出,砸在盘龙棍上,发出金石相击之声,唐家家主被震开,斗篷人的兜帽被震碎,露出一张黑色短发,英气逼人却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庞。他一声不吭地挡在青年面前。
“傀儡?”
“诸位,自我介绍一下,在下牧烨,来自南夷大陆。”青年看上去没有丝毫火气,甚至嘴角还挂着笑意,轻轻点头,自报家门。
几大势力的人心里都咯噔一下,南夷大陆是紧挨莽荒大陆的一块大陆,虽然相隔很近,但想要跨越而来同样要花费很大的代价,同时他们联想到了一直出钱不出力的金龙阁,心里顿时沉下去。
“你不远千里迢迢,大费周章的来我莽荒大陆,所图的就是这禁地中的机缘?”沧澜院长沉声道。
“机缘?”牧烨轻笑一声,“若是诸位愿协助我取得一物,这其中的机缘让与诸位又何妨?”他指了指石板路虚弱无比的人面鹫,“他就是我的见面礼,各位意下如何?”
“你……算计我……”人面鹫咳出一口黑血,心中有大恨和不甘。
“协助你?助你释放诡潮,让整个莽荒大陆成为祭品,为的只是复活你的几位同伴?”沧澜院长讥讽道,他已经从一处古老的遗迹中挖掘出了一丝真相。
“诡潮?!涂院长这是怎么回事?”几位势力的领头人闻言纷纷一惊,追问道。沧澜学院院长,涂天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下自己偶然发现的,昔年那个庞然势力陨灭的真相。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如此行事一旦走漏风声不怕引来各方势力的追杀吗?!”五家之一,雅家家主是一位面容妩媚,脸上涂着厚厚的妆造,身段丰腴,披着裘袍的中年女子惊怒,风目饱含着杀意地盯着牧烨。
“如果你们都死了,又会有谁知道呢?”牧烨摇摇头,老神在在地站起来,颇为遗憾地说道:“看来我们是没有合作的可能性了。”
“和他废什么话,一个灵骨境和三个合一境的傀儡,敲碎了就是。”唐家家主周身杀意澎湃,他紧紧握着盘龙棍,恨不得立刻敲碎牧烨的骨头。
“唐兄说得对,而且看这小子的德行,也未必是真的想复合他的友人吧,不然何至于将尸身炼成傀儡供自己驱使而非厚葬。”萧劫上前一步,目光从三个一动不动的傀儡身上划过,嗤笑一声。
“你懂什么?”牧烨仿佛一下子被戳到痛处,厉声呵斥道,“谁说他们死了?”他伸手轻轻按在胸口,一脸幸福地说道:“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心跳与我连在一起,血液在我的体内流淌。”
随即他脸色一沉,“所以为了能让我所爱的人醒来,还是请你们放心赴死吧。”
一根丝线从暗紫色的丝线从牧烨指尖飞出,与其中一个傀儡相连,后者身体猛地一颤,修为顿时一点点降下去,一路从合一境后期跌至初期,反观牧烨的气息则是节节攀升,一路猛冲至转魄境初期,甚至隐约还有提升的迹象!
“逝者已逝,不可能有复生的可能的,你这是白白增加杀孽。”涂天摇头,“停手,否则你和你的傀儡朋友们,今天就要一起合葬在此地了。”
“院长阁下这是肯定能吃下我了?”牧烨哂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您要不猜一猜,我为什么不早早打开神庙,而是选择在此等你们。”
“动手!”涂天心中涌现出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低喝一声,澎湃的灵力奔腾,化作一道影子对牧烨冲去。
“噗嗤!”
连续三声轻响从后方传出,涂天院长愕然回头,错愕地看见刚准备出击的唐家家主紧握盘龙棍的左手被连斩落、周家家主的右胸膛被一柄乌黑的匕首刺穿、红云导师被一掌拍碎头骨当场毙命!
“噗嗤!”
大口的鲜血从二人口中喷出,两人的气息迅速萎靡下去。不只是两人遭难,连跟着萧劫一起来的何霖都突兀地对他下黑手,但被后者发现,反手一击击退。
“老何你干什么?!”萧劫有些不可置信。
“你们在干什么?!”涂天气得暴跳如雷,指着叶家家主、朱重、何霖与左家家主怒吼道。
“涂院长,真的以为只有你有准备吗?”牧烨张开双臂,犹如要拥抱整个禁区,“这场大戏,我可是精心筹备了许久呢。”
“你们是什么时候决定背叛的?”涂天浑身手脚冰凉,一股寒意从脚底迅速攀升至头顶。
“什么时候?”叶家家主是一位满头灰白长发,面容谈不上俊美,但也不算差,略微驼背,右手少了一根手指的中年男子。他一脚踩在唐家家主背上,脚掌用力,后者发出一声惨叫,叶家家主故作沉思了一下,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道:“大概四五年前吧。”
涂天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