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烟桃面色苍白纸,单手拄剑,身体止不住地轻微颤抖。
连续展开阎王簿对她的消耗不可谓不大,现在柳烟桃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咳咳,死了吗?”
萧尘往口中塞了一枚淡青色的回灵丹,召回“尘鳞”,带着一股淡淡的焦味走过来,递给柳烟桃一枚丹药问道。后者婉拒了,她消耗的是精神层面,回灵丹对其效果不大。
“没,你的新发型不错。”柳烟桃看了眼萧尘一根根立起来的头发,眉毛轻轻一扬,调侃道。萧尘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头,脸色不是特别好看。
“咳咳……”
虚弱的咳嗽声传来,两人顿时目光一凛,看向前方。柳烟桃略微踉跄地站起来,一道模糊地近乎看不见的建筑在其身后浮现。
潺潺鲜血从凶狼团长被洞穿的胸口流出,在地面汇成一个小水坑,透过那个前后透亮的大洞,可以看见半颗仍在跳动的心脏。“真是没想到,我苦心经营几十年的佣兵团,会一朝毁在两个小家伙手里。”
鲜血不住地从凶狼团长嘴角溢出,他虚弱地抬起来,沾染着鲜血和汗水的发丝黏在其惨白的脸颊上,令他看上去好似从地狱爬出来索命的厉鬼。凶狼团长眸光黯淡地扫视了一圈营寨,神色复杂无比。
“有什么遗言么?如果是想转告你女儿复仇,我随时奉陪。”柳烟桃目光平静地看着凶狼团长,开口道。
“复仇?”凶狼团长笑了,露出一双沾满鲜血的牙齿,看上去非常渗人,“一代人的仇恨就应该由一代人了解,何必托给下一代。”
点点光霞从他口中透出,抹掉血渍,二人这才发现凶狼团长口中竟镶嵌着几颗兽牙,样式与阎佬手腕上带着的那串类似,此刻在龟裂,一股不受控制的气息从兽牙里飘出。
“阻止他!他要自毁灵器!”柳烟桃神色一变,手腕一抬,一条藤条飞快地缠绕向凶狼团长,萧尘也动了,他飞扑过去,抬剑斩向后者的头颅。
两人都很清楚,哪怕是在弱小的灵器,自毁所产生的力量也足以把这片营寨夷为平地!
凶狼佣兵团笑的很畅快,哪怕牙齿和面部皮肤因为灵器自毁产生的冲击而不断脱落,一道道伤可见骨的裂痕飞速在其脸上蔓延,很快就要覆盖整个头部。
嗖!
两条蓝莹莹的锁刃从后方的房间内飞出,精准地刺在凶狼团长残破的心脏上,后者的笑声一下子好像哑火了,皮肤一下子变得干枯,头发不断变得花白脱落,就连那几颗半毁的兽牙也停止躁动,“咕噜”一声从凶狼团长的牙床上掉下来。
萧尘和柳烟桃都被眼前这猝不及防的一幕弄地一愣。
锁刃倒抽回去,吸干了凶狼团长一身精华的锁刃变得越发晶莹,仿佛蓝宝石雕琢而成。一道瘦小的身影缓缓从房间里走出。
“是你?”
萧尘又是一怔,他记得这个小女孩,是被柳烟桃放过的两只“幼狼”之一。“原来如此……”柳烟桃接触阎王簿,看了眼她身上的伤痕和手掌紧紧攥着的半副残破面具,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女孩路过依然保持着笑容的凶狼团长,脚步微微一顿,锁刃轻轻一划,一道抛物线高高飞去,没有一点鲜血溅出。她走到萧尘和柳烟桃面前,沉默着双膝下跪,把头贴在地上。
“这?”
萧尘有点犯难,他看出小女孩是想通过展现自身价值,以此来认他们为主,但自己又该怎么告诉一个长期生活在“狼群”里的孩子,她已经自由了,从今往后只需要为自己而活?
对于等级制度森严,只有有价值才能活下去的狼群而言,自由永远是一种奢望。
自由的麋鹿,不会知道囚狼的苦楚。
“把这个孩子交给我吧。”柳烟桃突然说道,萧尘和小女孩齐齐看向她,“如果我猜的没错,这个孩子觉醒的是无常刀,从某种层面上与我的阎王簿同源。”
“无常刀?也是一种魂域?”
“不是,是一种先天相魄。无常刀不斩肉体,专斩阳寿。无常拘鬼、阎王断案,我师傅曾提过一嘴,说无常与阎王都源于前文明某个神秘的神话体系,具体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我会把这孩子带给我师傅,让她教导。”
萧尘自然没有异议。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我记得地院的院式快开始了吧?你要回去么?”柳烟桃问道。
“暂时先不回去,我要去趟霜梅潭。”萧尘没有忘记来大荒修行的目的除了磨炼自己,更重要的是去霜梅潭采摘霜月草。
萧域里霜月草的储备已经见底了,这次是恰好萧尘炼化了冰牙狮精魄,下次如果萧雪萤火毒复发的时候再没有霜月草,后果是他不能接受的。毕竟萧尘不可能一直待在萧家。
“霜梅潭……行,那你自己保重,我先带这孩子回去见师傅了。”柳烟桃轻轻念叨一下,说道。萧尘点头,解下腰间的灵兽腰带递给柳烟桃,“顺路的话去趟萧家,把我那只怨虎幼崽给雪萤那妮子。”
柳烟桃接过灵兽腰带,看萧尘依然对自己伸着手,困惑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报酬结一下,我说过得加钱。”萧尘轻咳了一下,正色说道。柳烟桃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笑眯眯道:“我记得我也说过,我选择赊账。”
萧尘脸色顿时一垮。
柳烟桃拉起小女孩,笑眯眯地对萧尘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对了我刚才忘记问了,你有名字吗?”
“……我的代号是“萤”。”
“不是代号啦,是家人给你起的名字……算了就先叫你小萤吧,回头让师傅给你取一个名字。”
“好的主人。”
“……不要喊我主人。”
“那叫什么?”
“叫我师姐吧,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
……
目送一大一小离去,萧尘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又猫着身子返回营寨里,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偌大的营寨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亏啊,亏到姥姥家去了。”萧尘欲哭无泪,肠子都快悔青了。
他瞟了眼快要苏醒的团长女儿,气愤之下顺手抄起一根木棍对着她的额头就是一下。团长少女闷哼一声,又昏了过去。萧尘随手丢掉木棍,拍了拍手,环视一圈确认没有值钱的宝物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大荒深处的某一地界。
一个形如梅花的冰蓝水潭如一块蓝宝石般静静地镶嵌在大荒里,水面静悄悄的,没有一点涟漪,冒着寒雾,但没有结冰,清澈得可以看见天空的倒影。水潭周围的地面结着一层厚厚的白霜。
一只惊慌失措的幼兽冲进这片区域,一缕寒气飘入其体内,一瞬间,腾跃至半空的幼兽化作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将视线拉远,水潭周围,是一座座类似的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