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你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是哪个对手做的你们没有头绪？”
叶夕把小臂交叠撑在桌子上，挑眉问道。
“嗐，时姐你可别误会，我们虽然是黑道的，但自从十一年前被小十爷整合成黑道联盟后，就成了有组织有纪律的地下组织，早就不干这些勾当了。这要是干了，小十爷准得气地从骨灰盒里跳出来，再揍我们一顿。”
想起当年整个北安市的黑帮被小十爷单枪匹马杀穿的场景，魏恒打了个哆嗦，把酒杯推回给叶夕。
“时姐，挺好喝的，再来一杯呗？少放点糖，年纪大了吃太甜不好。”
“呵呵，好，这杯本来就是为了帮你冷静一下，所以调得正经了点，下一杯我就不保证放什么了哦。”
说着，叶夕不怀好意地笑着从台子下面摸出了干辣椒以及一盒香菜汁。魏恒看着脸都绿了，赶紧按住她要去拿伏特加的手。
“时姐、时姐，别别别别，我不喝了，咱们谈正事。”
——她到底是怎么把我藏起来的香菜汁翻出来的啊！
这些加起来得啥味啊？！魏恒欲哭无泪。
“我们也不是没怀疑过是对手做的，可是自从黑道整合成联盟之后，我们的对手就只有零散的小混混或者不成气候的新帮派了，最近唯一势头足的是祈兽帮，但是我刚调查了，他们也有人失踪……”
祈兽帮是近两年新生的帮派，追随幻兽和拟兽种，渴望得到他们的力量。因为有人在暗中支持，所以发展极快，整合了不少独狼和叛离联盟的人，与黑道联盟对立，隐隐成为北安地下的第二大势力。
因为祈兽帮与幻兽有关，所以叶夕才打（物理）入黑帮联盟内部，利用联盟的眼线网络监视对方的一举一动，好随时做出应对，结果不小心成了荣誉老大。
光靠打服他们外加对他们好点就到了这个位置，要是早知道北安黑帮的人这么民风淳朴，她就收敛点了……
幸亏只是挂名，不用她管事。
“祈兽帮也有人失踪？”
叶夕听了，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是啊，听说是几个最底层的手下。”
“那咱们失踪的是谁？报警了吗？”
“有三人，都是组织里的老人了，一个小组长两个组员，他们都是一个组的，于半月到两天前先后失踪，最后失踪的是小组长。”
魏恒将记录三人的信息和失踪前后形成的文件放到叶夕面前。
“你也知道咱们都是些什么人，怎么可能报警啊。而且那些在组织里待了几年的老人大部分都是脱离了家庭的独狼，失踪了之后除了兄弟们，没人会发现。”
“那也不能就……等等，半月前开始失踪现在才找我？你们一点线索都没找到？”
叶夕简单翻了翻档案，愣了一下。
“最先失踪的是第一个组员，不知为何，他朋友隐瞒了下来，开始独自调查，等他朋友也失踪后，小组长才知道，但也没上报。今天开会我看小组长没来才知道这事，而上次有人看到小组长是两天前。”
“……”
在魏恒报告的时候，叶夕的注意全被档案中调查的报告吸引了。在叫她来之前，魏恒已经自己带人调查过一遍了，里面夹了几张照片和证人证言。
根据见过他们的人的证言，能大概拼凑出失踪的时间线。失踪的三人关系不错，两个组员在老小区合租一间房，半月前组员b很快就发现了组员A失踪，但却将对方的失踪瞒了下来，独自调查了一周多。小组长是在组员b失踪后才发现了两人不见，期初询问过有没有人见过他们，后来也不再问了，而是同样开始单独调查，直到今天开会被发现失踪。
“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两人选择了独自调查？小组长一开始明显是向人询问了，但后来却改变了想法。他们三人的家里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或事情吗？”
叶夕看着文件一只手捏着下巴，一只手轻轻敲着桌面，认真思考着。
“没有，一切正常。”
魏恒指了指三人房间的照片，非常整洁，找不到什么能跟失踪案扯上关系的东西。但叶夕却不这么觉得。
“你不觉得干净过头了吗？”
叶夕反问道。
“突然失踪的人会整理房间？而且你说他们都调查过朋友的失踪，怎么得出的结论？”
“有目击证人，看到他们先后到过对方去过的地方，似乎心事重重，在找什么东西，应该就是在调查对方失踪前的行动轨迹。”
“嗯，对，人去调查了，但是一点调查记录都没做？就算不喜欢记录，至少也会记录一下自己找过哪些地方吧？”
“也许是用手机记录，但是他们手机都随身携带？”
“行吧，无法反驳。”
叶夕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你知不知道，最近北安大学附近发现了不明的人体组织，但找不到匹配者的事？”
“什么？还有这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魏恒愣了一下，瞪大双眼。
他手下的人遍布北安，眼线和地下网络很大，可是这事儿是一点都没听说。
“保守估计半月前，不过从时间上看，应该不是这三人。上面把消息封锁了，你不知道正常。”
“可恶，怎么又封锁消息？他们遇到事除了封锁消息还会干别的吗？忘了两年前那段时间大家都……”
“好了，总不能在事情没弄清楚前就给人们制造恐慌。这事我已经托人调查了。”
“还得是时姐！”
“不是，你们好歹也这么多年的大组织，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年头，找关系难啊……”
魏恒叹了口气，扎开香菜汁喝了起来。
“而且不是我们不找……是有关系不敢用啊。”
“什么？你们真有关系？”
叶夕一怔。本来她就是吐个槽，没想到问出点他不知道的事。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有关系不敢用啊？
“嗯。就是……我们在对方那比较卑微，只有他们用得着我们的地方，没有我们找他们的机会。我们身上这‘黑’都快掉干净的原因……也是因为对方。哎，要是小十爷还在，应该就能说上话了。”
魏恒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在他们与其说是“黑帮”，不如说是“地下治安维护队”和“地下志愿者”，超级正能量，就是没编制。
“不过要我说，现代社会，黑帮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早晚得成为历史。现在也挺好，还有点被人需要的成就感。”
“所以那个关系就是你们老说的‘小十爷’？”
“是他，也是他背后的势力。要不然他怎么能凭一个人整合整个北安的黑道？我们这么多敌对的黑帮，怎么可能因为一个人说整合就整合？就算认他当老大也不会结盟啊。
不过他确实厉害，当年我还不到20，我以为我作为龙牙帮的少帮主已经很牛逼了，结果他比我还牛逼！你是没看到，一人一棍一周就扫干净了整个北安黑道，对上枪都不输分毫，把兄弟们打得服服帖帖，人人见了都得尊称一声‘小十爷’。
可惜啊，天妒英才……他在几年前的事故里死了。小十爷再厉害也是人，对上那些幻兽能有的活？”
说到最后，魏恒心里难受，一口气吸干香菜汁，发出了响亮的空管声。也幸亏已经喝完了，否则果汁盒就要被他捏爆了。
“几年前的幻兽事故……”
叶夕想了想，可能是指当年将北安市封锁的事件。当时封锁的时候虽然一般民众还不知道幻兽，但她是经历过的。
三年前，异界通道刚连通，除了逃逸的拟兽种和奇美拉，还有不少真正的幻兽从通道另一端过来。为了用阵法将北安封锁，有不少道士出山杀敌，血祭大阵。除了道士外，还有军人和一些有能之士也参与了将幻兽和奇美拉抵挡在北安城外的血战，但因为普通武器无法对对方造成有效伤害，活着归来的人十不存一。最后，是现在的“星盾”继承了他们的意志。
对于亲历了那场战斗的叶夕来说，这些人是真正的英雄。她当时意外踏进了战场，甚至还有些在状况外，然后就看到了之前还与她说笑的人，为成就大阵慷慨赴死；看到了近千人用血肉之躯去抵抗“神明与魔兽”，只为守护身后的万家灯火。
他们成功了。
因为那一战的影响，现在幻兽很少从另一个世界过来，最多派一些无足轻重的侦察兵来试探一下人类的情况。毕竟，人类虽然弱小，但打起来是真的不要命。
如果那个“小十爷”这么厉害的话，可能也是在那场战斗中英勇牺牲的吧。
“好了，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你们这么敬重他，就好好建设联盟，保护民众吧。”
叶夕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安慰魏恒。虽然英勇就义值得骄傲与铭记，但终究是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那肯定的。对了时姐，你要不要再去他们的住处看一看啊？你比我们这些大老粗聪明，一定能找到更多的线索。”
“……”
——你们是怎么看出我一无业游民比你们小混混聪明的？哦，我现在荣升保安了。
叶夕很想吐槽，但是忍住了。不管聪不聪明，她确实打算去他们的房间一趟，有一件只有她能办到的事需要去做。
“走吧，你带路。速战速决，我还得早点回家呢。”
◇◆◇
失踪的三人住在同一小区的不同房子里，小区离“千程”酒吧不远，走路十分钟就到了。
在魏恒的带领下，叶夕先到了两个组员的租房。开门后，里面的场景跟照片几乎一样，除了这半月的积灰外，陈设都非常整齐，不像是平常生活的房间，倒像是准备待客前好好收拾一番后的样子。
联盟没有警察那样的痕迹鉴定手段，叶夕自然也没有，她只是戴好手套和鞋套，挨个房间和角落仔细看了一遍，主要找了找有没有什么暗格。
但一番搜索下来，确实如魏恒所说，什么都没有。当然，这件事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时姐，现在怎么办啊？真要报案吗？”
虽然他们现在不违法乱纪，但以前的人多多少少有点案底在，而且他们说到底还是黑帮，去报警就是“自投罗网”，他们可不想跟警察打交道。但现在人命关天……
魏恒要为联盟负责，也要为兄弟们负责。
难啊。
“先不用，我来试试。”
叶夕自然也知道他的难处，又走进两人的卧室，仰着头到处嗅了嗅。
魏恒看着她像极了狗狗的样子愣了一下，立马转身回避。
不是，怎么还闻上了？这能问出什么味？臭袜子味？
叶夕作为“芬里尔”的拟兽种，优异的嗅觉只是基础能力，虽然时间过去了半个月，她还是从空气中嗅出了两人残留的味道并记了下来。
“好了，带我去小组长家。”
“好嘞，就在后面一栋楼。”
听到叶夕完事了，魏恒立马转过来，带她前往了另一个房子。
小组长的家也挺干净，但比起那两人的家那般刻意，他的家倒是能感觉到有人在住，至少卧室的被子没叠，茶几上的茶具也没收，茶壶里甚至还有半壶茶。不过除此之外，也没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叶夕如法炮制，再次嗅出属于小组长的气息，然后下了楼。
“时姐，咱们现在要干什么？”
魏恒好奇地问道。
“你跟着我就行。”
说罢，叶夕闭上眼睛，集中精神分析着四散在空气中的各种气味。
外面的气味比房间里繁杂的多，而且半个月过去了，要想从空气中分辨出三个人的气味无异于大海捞针。好在她在附近嗅了一圈，终于嗅到了属于小组长的气味。然后，魏恒就一脸震惊地跟着叶夕一路跑一路嗅，用了一个小时，来到了旧城边缘的一个废弃的小仓库。
“味道在这里就变浓了，也重新闻到了其他两人的味道。”
叶夕在被锁住的仓库外转了转，点头说道。
可是一回头，魏恒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