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德喉结上下滚动:“这洛云舒的词浑然天成,换作是我,怕连韵脚都凑不齐。”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林诗允,眉头拧成了个结,“秦兄这次怕是遇上硬茬了。”
林诗允咬着下唇,手中团扇捏得发皱:“是啊,这词既有婉约的柔肠,又藏着大家气象,若不是秦公子......”话音未落,便被一声轻笑打断。
温清悠漫不经心道:“你们一个个垂头丧气作甚?秦公子是什么人?在京城诗词这块年轻一辈未逢敌手,会被一阕词吓住?”
她挑眉扫过众人,眼中闪过一抹笃定,“等着看吧,他定会让所有人知道,国子监可不是吃素的。”
秦朗站在前方,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温清悠身上。
温清悠冲他眨了眨眼,眼中满是信任与鼓励。
秦朗心下一动,朝她微微点头,随即将目光转向洛云舒,沉声道:“洛姑娘雅兴,秦某虽才疏学浅,却也不敢推辞,且试填一阕《雨霖铃》。”
说罢,他微微闭目,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在图书馆翻阅柳永词集的场景,那些字句仿佛带着千年的风尘,缓缓流淌而出。
再睁眼时,他已执笔蘸墨,在宣纸上落下第一字:“寒”。
白露书院这边,李景逸原本漫不经心地倚在廊柱上,手中把玩着折扇。可当“寒蝉凄切”四字从秦朗口中念出,他的折扇“啪”地一声合拢,整个人瞬间站直,目光死死地盯着秦朗,眼中满是震惊。“这...这等开篇,怎会如此苍凉?”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方尘的手指紧紧攥着腰间的玉佩,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是白露书院有名的才子,自负诗词造诣极高,此刻却被秦朗的开篇震得说不出话来。“这词风,竟与洛师姐全然不同,却又这般精妙...”他心中暗叹,面上满是不甘。
楚梦璃原本低垂着眼眸,安静地站在一旁。听到这词,她猛地抬起头,美目圆睁,脸上写满了惊讶。她自幼研习诗词,对各种词风都颇为熟悉,却从未听过如此直击人心的开篇。“这...这真的是现场所作?”她忍不住低声问道,身旁的人皆沉浸在词中,无人应答。
山长周鹤龄原本端坐在太师椅上,神态悠然。可随着秦朗的吟诵,他的身体渐渐前倾,双手紧紧抓住扶手,脸上的表情也愈发凝重。“此等词句,怎会出现在这少年口中?”
他心中大骇,仿佛看到了诗词大家重生。尤其是听到“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时,他忍不住轻呼出声:“妙啊!妙!这等意境,当真是千古少有!”
洛云舒的脸色则愈发苍白。她本以为自己的《青玉案》已是佳作,足以压制秦朗,可此刻听着这《雨霖铃》,才明白自己与对方的差距。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却浑然不觉。“不可能...不可能...”她在心中不停地念叨,可那优美而苍凉的词句,却如同重锤,一下下砸在她的心头。
国子监这边,武夫子虽不善诗词。可此刻,他却听得入了神,嘴巴大张,满脸不可思议。
当秦朗念完最后一句“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他猛地一拍大腿,大声叫好:“痛快!痛快!没想到这诗词也能这般豪迈!”
林夫子则是老泪纵横,他一生都在研究诗词,此刻听到如此佳作,心中激动难以自抑。
“此词一出,当名垂青史!秦朗,你...你真是我国子监的骄傲!”他颤抖着声音说道。
赵承德激动得满脸通红,不停地挥舞着手臂,大声喊道:“秦兄!好样的!”
林诗允则捂着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为秦朗感到骄傲,也为国子监能有这样的人才而自豪。
温清悠站在人群中,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她看着前方的秦朗,眼神中满是赞赏与倾慕。“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她在心中轻声说道。
整个大厅陷入了一片寂静,众人都沉浸在秦朗的《雨霖铃》中,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这场诗词较量,本以为是白露书院的洛云舒稳操胜券,却不想被秦朗以一首《雨霖铃》,彻底扭转了局势,也在这文坛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朗搁下狼毫,墨香在雨雾里漫开,抬眼望向洛云舒:“洛姑娘方才以《青玉案》道尽儿女情长,在下不才,借前人《雨霖铃》之韵,另辟戍边离情。若说珠玉在前,此词不过是瓦砾相衬,还望姑娘莫怪秦某唐突。”
他直起身时,目光坦荡如霁月,“比试本为切磋,得姑娘这般对手,方知诗词之道山外有山。他日若能再讨教,秦某必当洗耳恭听。”
洛云舒指尖微微发颤,垂眸凝视着宣纸上墨迹未干的《雨霖铃》,半晌方抬起头。她强撑着露出一抹笑,广袖轻扬行了一礼,声音虽平稳却难掩几分涩意:“秦公子过谦了。此词苍茫雄浑,字句间尽是千古离殇,小女子今日方知,原来离别之情竟能这般荡气回肠。”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仍沉浸在词中怔愣的众人,自嘲地轻笑一声,“先前小女子自诩才高,如今看来,不过是坐井观天。秦公子之学,洛某心服口服。”
说罢,她再次深深一福,起身时眼底已泛起敬佩之色,“今日之教,洛某铭记于心,他日若有幸,还盼能再向公子讨教一二。”
周鹤龄拄着雕花檀木杖,缓步上前,浑浊的老眼在秦朗身上来回打量,银须随着叹息微微颤动:“好个‘杨柳岸,晓风残月’!秦公子这阕《雨霖铃》,哀而不伤,怨而不怒,既有婉约之风,更添几分豪迈之气,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转身看向自家弟子,目光扫过李景逸苍白的脸、方尘攥得发皱的衣角,语气忽而转沉:“听见了吗?莫要总守着书院这点成绩沾沾自喜。秦公子能化用古调却不落窠臼,这等才思与气魄,正是你们该学的!”
楚梦璃低头绞着帕子,山长的斥责让她耳尖泛红。
周鹤龄却抬手抚须,语气缓了些:“不过云舒这阕《青玉案》,亦是难得佳作。比试本为切磋,输不可怕,怕的是输了眼界——都给我记好了!”
说罢,他再次望向秦朗,眼中满是欣赏:“秦公子,不知可否将此词赠予书院,让后生们也开开眼界?”
秦朗闻言,再度躬身行礼,态度谦逊而不失大方:“山长谬赞,折煞秦朗了。若山长与诸位不嫌粗陋,愿将此词誊抄一份,供白露书院学子品评指教。”
他直起身来,目光诚恳,“诗词一道,本就该百家争鸣、相互借鉴。今日能与洛姑娘及诸位切磋,秦朗受益良多,也盼两院日后能常有这般交流,共探学问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