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脸色明显僵硬了一瞬，目光死死钉在那条被秦霄指出的裂纹上，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慌乱。
他强行挺直脖颈，试图维持住摇摇欲坠的气势，声音却不自觉地低沉了几分。
“哼，就算有条裂纹，那又如何。”
“这可是帝王绿，质地摆在这里。”
“带点瑕疵，起码也值三个亿。”
叶辰强撑着，重新看向秦霄，眼底的凶狠几乎要溢出来。
“少给我废话，三个亿，加上之前的赌注，一共三十三亿。”
“现在，立刻，马上给钱。”
“否则，别怪我叶辰不讲情面。”
秦霄似乎完全没听见他的威胁，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手中的黄铜放大镜稳稳当当。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纯粹的好奇和戏谑。
“别着急嘛，叶先生。”
“我这不还没看完呢。”
【听泉鉴宝系统】的微光悄然在秦霄眼底流转，放大镜下的世界纤毫毕现，每一个细节都无所遁形。
他再次将放大镜凑近那块所谓的“帝王绿”，慢悠悠地移动着，像是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咦？”
秦霄故作惊奇地抬了抬眼皮，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叶先生你来看看，这翡翠里面怎么亮晶晶的，好像有不少小气泡啊。”
他的手指隔着镜片，轻轻点向翡翠内部几个微小的反光点，动作极其认真。
“这……这工艺，不会是传说中的注胶吧？”
叶辰的心脏猛地向下沉，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变得有些难看。
秦霄却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或者辩驳的时间，放大镜继续不紧不慢地移动，最终停留在一个极其隐蔽、几乎与石皮颜色融为一体的角落。
“哎呀，叶先生，快来看！这里好像还有几个字母？”
他甚至热情地把放大镜稍微往叶辰的方向递了递，自己却稳如泰山，没有起身的意思。
“让我仔细看看……p…U…t…I…A…N…”
秦霄拖长了语调，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清晰念出来，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声音不大，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波澜。
“莆田？”
人群中立刻有人忍不住低呼出声，看向叶辰的眼神瞬间变得微妙起来，充满了探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秦霄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鉴定”中，对周围的反应视而不见，继续“认真”地观察着。
“啧啧，叶先生，你看这边，还有这边，这颜色也不太对劲啊。”
“这绿色旁边怎么还泛着点灰白色，看起来脏兮兮的，像一块被用过的抹布。”
他每指出一处“瑕疵”，叶辰的脸色就愈发难看一分，仿佛被人当众扒光了衣服，羞耻和愤怒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
秦霄拿着那廉价的黄铜放大镜，围着那块曾经被叶辰吹捧上天的“帝王绿”转了一圈，嘴里念念有词，活像一个在街边挑拣便宜货的顾客。
“这里水头不对。”
“那里光泽发死。”
“这切割边缘还有细小的毛刺，工艺也太粗糙了吧。”
他零零总总，大大小小挑出了几十处在专业人士看来简直是笑话的“毛病”，但每一句话都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叶辰那颗高傲自负的心脏上，痛得他几乎要窒息。
周围的围观者早已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看戏的姿态，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和戏谑。
终于，秦霄站直了身体，他小心翼翼地捧起那块问题百出的“帝王绿”，径直走向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老匠人。
这位老师傅在聚宝阁坐镇几十年，见过的翡翠原石堆积如山，眼光之毒辣在整个帝都古玩圈都是出了名的。
“老师傅，您是真正的行家，麻烦您帮忙掌掌眼。”
秦霄将翡翠恭敬地递到老师傅面前，语气谦和客气，与刚才嘲讽叶辰时的姿态判若两人。
“这块料子，您看它大概能值多少钱？”
老师傅接过翡翠，原本浑浊的老眼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
他拿起工具，极其仔细地敲敲打打，又对着灯光反复审视，眉头越皱越紧，仿佛在面对一件极其棘手的难题。
片刻之后，他放下翡翠，缓缓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惋惜，更多的却是不屑和鄙夷。
“唉，乍一看，绿得耀眼，的确唬人。”
“可惜啊，裂纹太多太杂，内部气泡密布，颜色也驳杂不纯，最要命的是，人工处理的痕迹太明显了。”
老师傅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面如土色，浑身僵硬的叶辰，斩钉截铁地说道。
“依我这三十年的经验来看，这东西……”
他顿了顿，伸出三根手指，干枯的手指在空气中微微颤抖。
“最多值三十块钱，不能再多了，买来当个镇纸都嫌磕碜。”
三十块钱。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在寂静的店铺中炸响，又像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叶辰的脸上，将他最后的尊严也彻底击碎。
秦霄转过身，脸上重新浮现出温和的笑容，看向如同石化一般的叶辰。
“怎么样，叶先生，您都听到了？”
“三十块，老师傅给出的公道价。”
他顿了顿，似乎还在为叶辰着想，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
“算了，冤家宜解不宜结，我秦霄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太过羞辱你的事情，我也不屑去做。”
“下跪喊爷爷的赌注，我看就算了吧。”
“你就乖乖地拿出三百块钱来意思意思就行了，毕竟是你叶少主亲口说出的赌注，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
秦霄特意加重了“三百块”三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希望大家族叶家的少主，能愿赌服输，不至于连三百块钱都拿不出来吧？”
叶辰被气得浑身剧烈颤抖，太阳穴突突直跳，胸腔仿佛要炸裂开来，一口腥甜的血气涌上喉咙，几乎要喷出来。
三百块。
他现在全身上下，摸遍所有的口袋，就剩这三百块了。
秦霄这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最后的遮羞布也彻底撕下来，让他颜面扫地，尊严全无！
“秦霄！！！”
叶辰再也无法压抑心中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暴怒和屈辱，面目狰狞地嘶吼一声，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
“你！真！的！是！在！找！死！！！”
他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彻底失去了理智，不顾一切地朝着秦霄猛扑过去，砂锅大的拳头带着尖锐的风声，狠狠砸向秦霄的面门，誓要将这个胆敢羞辱他的蝼蚁彻底碾碎！
“叶先生！”
柳清悠惊呼一声，花容失色，几乎是出于本能，再次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娇小的身躯笔直地挡在了秦霄身前。
她清丽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愤怒和决绝，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
“你想干什么！叶辰！”
柳清悠义正辞严地呵斥道，声音清亮而坚定，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赌石输不起，买古董又拿不出钱，输红眼了就要在我的店里撒泼打滚，当街行凶吗！”
“在你柳清悠的店里闹出这么大的事端，我还想追究你的责任，报警抓你呢！”
“你现在居然还敢动手打人？简直是无法无天！”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已经报警了，聚宝阁的监控也记录得清清楚楚，你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法律的制裁！”
“你就等着牢底坐穿，让法律来好好制裁你这种人渣败类吧！”
“报警”两个字如同当头棒喝，瞬间让叶辰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原本疯狂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牢狱之灾，二进宫的恐惧如同毒蛇般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浑身冰凉，动弹不得。
他惊恐地看了一眼挡在秦霄身前，娇弱却无比坚定的柳清悠，又贪婪地瞥了一眼不远处那个依旧散发着诱人灵气的古玉，内心在疯狂地挣扎和权衡。
一个更加阴狠毒辣的念头如同毒蛇吐信般，瞬间在叶辰脑海中成型。
叶辰猛地朝旁边的狗腿子毒蝎使了一个隐晦的眼色。
下一秒，他虚晃一招，看似要继续攻击柳清悠，迷惑对方，却猛地抬起右腿，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踢向秦霄的方向。
秦霄早有防备，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身体微微一侧，如同鬼魅般灵巧地躲开了叶辰这看似凶猛，实则毫无章法的攻击。
叶辰蓄力已久的一脚狠狠落空，却正中秦霄身后一个摆放着精致瓷器的红木雕花柜台。
“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名贵的红木柜台被叶辰蛮横的力量直接踹得四分五裂，柜台上的厚重玻璃门应声爆裂，碎片四处飞溅，柜子里的精美瓷器如同下雨般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和柳清悠惊呼的瞬间，叶辰如同离弦的箭一般，一个箭步猛冲到那块散发着淡淡光晕的灵气古玉旁边，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其捞入怀中，紧紧抱在胸前。
“走！”
他压低声音，对着同样被这突发状况惊呆了的毒蝎低喝一声，随即头也不回地朝着店铺大门的方向狂奔而去，脚步踉跄而仓皇，转眼间就如同丧家之犬般消失在了街角的阴影之中，只留下了一地狼藉和满目疮痍。
店铺内一片混乱，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灰尘和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响。
柳清悠惊魂未定，脸色苍白，胸口剧烈起伏着，连忙转身，带着满脸的担忧和关切，快步走向秦霄。
“秦先生，你……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颤抖，清丽的眼眸中盈满了担忧和后怕。
秦霄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柳清悠微乱的发丝和依旧有些苍白的俏脸上。
他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柳清悠微凉的皓腕，指尖传递着令人安心的温热触感。
“我没事，柳小姐不用担心，倒是你，有没有被吓到？”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如同春风拂面，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柳小姐，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是在我的店里给您添麻烦了。”
秦霄看着满地的狼藉碎片，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语气诚恳。
“店里的所有损失，包括精神损失费，都算在我的头上，稍后我会拟一份详细的赔偿清单给您送过来。”
柳清悠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如同触电一般，一股酥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脸颊不受控制地飞上两抹动人心魄的红霞，如同三月枝头的桃花，娇艳欲滴，美得不可方物。
眼前的男人，冷静睿智，临危不乱，遇事不惊，甚至在自己身处险境的时候，还能第一时间想到她的损失，主动提出赔偿。
这样有担当，有责任感，又温柔体贴的男人，不就是她一直以来苦苦寻觅的良人吗？
这一刻，柳清悠内心深处的天平彻底失衡，完全向秦霄倾斜，看向秦霄的眼神，也变得水波流转，盈盈脉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愫。
“不……不用了，秦先生，您没事就好，那些损失真的不用放在心上。”
柳清悠有些羞赧地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声音细若蚊呐，温柔得几乎要融化在空气里。
“不过……为了方便后续联系……”
她鼓起勇气，如同含苞待放的花朵般缓缓抬起头，亮晶晶的眼睛带着一丝期待和羞涩，小心翼翼地看着秦霄。
“我们还是加个联系方式吧。”
“你……你加我微信吧，加我的小号。”
秦霄拿出手机，点点头。
当柳清悠报出她的微信昵称时，秦霄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名字，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爱心啾咪小天使。
后面还跟着一个(づ￣3￣)づ的颜文字表情。
秦霄看了一眼面前这位气质如兰、端庄典雅的古典美人，再看看这个可爱到冒泡的昵称。
这反差。
真是……有点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