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潭水瞬间将两人吞没。
黑暗，无边的黑暗，仿佛连光线都被这墨色的水吞噬。
“唔！”
苏沐雪闷哼一声，连忙催动避水珠。
一团柔和的白光从她掌心散开，勉强照亮了身周数尺范围，形成一个薄薄的气罩，隔开潭水。
林风只觉一股巨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胸口发闷。
他立刻运转混沌真元，体表青光流转，这才感觉好受一些。
“这水……好重！”苏沐雪的声音在气罩内响起，带着一丝凝重。
“不只是重，还有股阴寒之力，在侵蚀真元。”林风沉声道。
他能感觉到，护体真元在这潭水中消耗得比平时快得多。
“我们向下潜，地图上说，通幽径连接归墟水府，这水潭应该是入口。”林风做出判断。
“好！”
两人对视一眼，苏沐雪在前，以避水珠开路，林风紧随其后，警惕四周。
潭水幽深，越往下，光线越是暗淡，避水珠的光芒也被压缩到了极致。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两人拨动水流的轻微声响。
那股“哗啦啦”的水声，在入水之后反而消失了，或者说，被这死寂的潭水隔绝。
“林风，你感觉到了吗？这水里似乎有东西在吸扯我们的神识。”苏沐雪的声音有些飘忽。
林风心中一凛。
他早已察觉，神识探出不远便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搅碎、吞噬，根本无法查探太远。
“守住心神，不要分神。”他提醒道。
混沌青莲种子在他识海中微微转动，散发出清凉之意，让他能勉强抵抗那股吸力。
苏沐雪银牙暗咬，全力收束心神。
下潜，不断地下潜。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周围的压力越来越大，苏沐雪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避水珠的光芒也开始微微闪烁，似乎能量消耗极大。
“师姐，还能坚持吗？”林风传音问道，声音因水压而有些变形。
“还……还行。”苏沐雪的声音有些勉强，“这避水珠，恐怕撑不了太久了。”
林风心中一沉。
若是在避水珠失效前还找不到出路，他们恐怕就要被困死在这诡异的水潭之中。
他看向怀中，那块黑色令牌依旧安静，没有丝毫异动。
这让他略微安心，至少说明此地与那血瞳怪物关联不大。
就在这时，林风忽然感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停下！”他急忙拉住苏沐雪。
苏沐雪不明所以，停住下潜的势头。
林风借着避水珠微弱的光芒，向下看去。
只见他们脚下，竟是一片倾斜的石壁，上面布满了湿滑的青苔。
并非潭底，而像是一条水下斜坡。
“有路！”林风精神一振。
两人小心翼翼地顺着斜坡向下摸索。
石壁陡峭，且极为湿滑，稍有不慎便可能坠入更深的黑暗。
又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的苏沐雪突然发出一声低呼。
“林风，你看！”
林风凑上前，只见前方斜坡的尽头，出现了一个幽深的洞口。
那洞口不过一人多高，黑黝黝的，不知通往何处。
一股微弱的水流，正从洞口内缓缓涌出，与周围死寂的潭水形成对比。
“哗啦啦……”
隐约间，那消失的水声，似乎又从洞内深处传来。
“就是这里！”林风肯定道，“那水声，应该就是出口的指引。”
“可是……这洞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苏沐雪有些担忧。
这水府处处透着诡异，由不得她不小心。
“我们没有选择了。”林风语气沉凝，“避水珠快撑不住了，必须尽快找到空气。”
苏沐雪看了一眼掌中光芒越发暗淡的避水珠，点了点头。
“我先进。”林风说道，从苏沐雪身旁挤过。
他体魄强横，又有混沌真元护体，万一有变，也能及时应对。
“小心。”苏沐雪叮嘱道。
林风深吸一口气，猫着腰，钻进了那狭窄的洞口。
洞内比外面更加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水流的速度也明显加快，推着他向前。
脚下依旧是湿滑的石壁，高低不平。
林风只能凭借感觉，摸索着前进。
苏沐雪紧紧跟在他身后，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
“哗啦啦……哗啦啦……”
水声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
同时，林风感觉到前方的水压似乎在逐渐减小。
“快了！”他心中一喜。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那光亮并非来自避水珠，而是一种……淡蓝色的幽光。
“有光！”苏沐雪也惊喜地叫道。
两人精神大振，加快了速度。
随着不断前进，光亮越来越明显，水流也越来越湍急。
终于，前方豁然开朗！
“噗通！”
林风只觉身体一轻，被一股强大的水流猛地推出了洞口，跌入一个更大的水潭之中。
紧接着，苏沐雪也被冲了出来。
两人连忙稳住身形，浮出水面。
“呼——”
林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苏沐雪也同样如此，俏脸因长时间憋气而有些涨红。
她手中的避水珠，光芒已经彻底黯淡下去，化为一枚普通的珠子。
“总算出来了。”苏沐雪心有余悸地说道。
林风打量四周。
他们此刻身处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之中。
溶洞顶部，悬挂着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一些散发着淡蓝色幽光的奇异苔藓附着在石壁和钟乳石上，将整个溶洞映照得如梦似幻。
他们身下的水潭并不大，潭水清澈，与之前那墨黑色的潭水截然不同。
水潭的边缘，连接着一条干爽的岩石通道。
“哗啦啦——”
巨大的水声，正是从那岩石通道的深处传来，震耳欲聋。
“看来，我们已经进入归墟水府的内部了。”林风说道，目光投向那深邃的通道。
“这地方……好奇怪。”苏沐雪环顾四周，“那些发光的苔藓，似乎蕴含着微弱的灵气。”
林风点头：“此地灵气比问道宫外围要浓郁一些，但与主殿区域还是无法相比。”
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之前在墨色潭水中消耗不小。
“先调息一下，恢复些体力。”林风提议。
“好。”
两人走到水潭边的干燥石地上，盘膝坐下。
林风运转混沌诀，丹田内的混沌青莲种子轻轻摇曳，丝丝缕缕的精纯能量涌入四肢百骸，快速恢复着消耗的真元与体力。
苏沐雪也闭目调息，她消耗更大，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半个时辰后，林风率先睁开眼睛，神采奕奕。
混沌青莲种子的恢复能力，果然非同凡响。
苏沐雪也随后醒来，脸色红润了不少。
“感觉怎么样？”林风问道。
“好多了。”苏沐雪展颜一笑，“我们接下来去哪里？顺着这条通道走吗？”
林风站起身，走到通道口。
那巨大的水声，仿佛就在通道的另一端。
“地图上只标注了‘归墟水府’，并未有详细的内部结构。我们只能顺着这水声，摸索前进了。”
“那水声如此响亮，会是什么？瀑布吗？”苏沐雪猜测道。
“有可能。”林风道，“走吧，小心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那条岩石通道。
通道蜿蜒曲折，地面还算平坦，两侧的石壁上，同样生长着那些发光的苔藓，提供了照明。
越往里走，水声越大，空气也越发潮湿。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前方出现了一个岔路口。
两条一般无二的通道，分别通向不同的方向。
而那巨大的水声，似乎是从两条通道内同时传来，让人难以分辨其真正的源头。
“这……”苏沐雪蹙眉，“该走哪一条？”
林风也停下脚步，仔细聆听。
片刻后，他摇了摇头：“水声太杂，听不出来。而且，这通道似乎有回音，干扰了判断。”
他看向两条通道的入口。
左边的通道，吹出的风略微干燥一些。
右边的通道，则水汽更浓。
“地图呢？”苏沐雪提醒道。
林风取出那张兽皮地图。
地图上，“归墟水府”只是一个模糊的区域标记，内部并无详细路径。
“看来，这地图也帮不上忙了。”林风收起地图。
他沉吟片刻，目光在两条通道间逡巡。
“师姐，你有什么感觉？”林风问道。
苏沐雪闭上眼睛，仔细感应了一下。
“左边的通道，似乎……安静一些。”她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虽然也有水声，但没有右边那么狂暴。”
林风点了点头。
他伸手，从地上捡起两块小石子。
然后，他将一块石子扔进了左边的通道。
石子落地的声音，在通道内回荡，很快消失。
他又将另一块石子扔进了右边的通道。
“咚……哗啦……”
石子落地的声音之后，紧接着传来一声清晰的水花溅落声。
“右边有水潭，或者暗河。”林风判断道。
“那我们走左边？”苏沐雪问道。
林风思索着：“归墟水府，既然以‘水’为名，真正的出口，或许与水流有关。”
“你的意思是……走右边？”
“不。”林风摇头，“水声通常意味着源头或者出口。但此地名为‘归墟’，‘归’者，回归，‘墟’者，废墟，空虚。”
“我总觉得，真正的生路，或许并非是那水流最盛之处。”
他看向左边的通道：“我们走这边。”
苏沐雪虽然不完全明白林风的推断，但她选择相信林风的直觉。
“好。”
两人选择了左边的通道，继续深入。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更加狭窄，有些地方仅容一人侧身通过。
水声依旧在耳边回响，但似乎真的没有右边通道那么震耳欲聋。
又走了不知多久，前方再次出现变化。
通道的尽头，不再是石壁，而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石门紧闭，上面雕刻着繁复古老的纹路，与问道宫主殿大门的风格有些相似，却更加粗犷。
门上没有门环，也没有锁孔，仿佛与整个山体融为一体。
“这……是死路？”苏沐雪看着眼前的石门，有些失望。
林风走到石门前，仔细观察那些纹路。
这些纹路，并非单纯的装饰，似乎蕴含着某种阵法禁制。
他伸出手，轻轻触摸石门。
冰冷，坚硬。
他尝试着输入一丝真元。
石门上的纹路微微一亮，旋即黯淡下去，石门纹丝不动。
“有禁制，但似乎不是攻击性的。”林风说道。
他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了那块黑色令牌。
令牌一离开他的身体，表面的血色纹路便隐隐浮现，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凶煞之气。
林风将令牌缓缓靠近石门。
就在令牌距离石门还有数寸距离时。
“嗡——”
石门上的古老纹路，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
一股无形的吸力从石门上传来，作用在黑色令牌之上。
林风手中的黑色令牌剧烈震颤，竟有脱手飞出的趋势！
“不好！”林风心中一惊，急忙握紧令牌。
那股吸力越来越强，黑色令牌上的血色纹路也越来越亮，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这石门……与令牌有关？”苏沐雪骇然道。
“咔嚓……咔嚓……”
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那紧闭的巨大石门，在黑色令牌的奇异作用下，竟然缓缓地……向内开启了一道缝隙！
一股苍凉、古老，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气息，从门缝中渗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