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来想去,他觉得替他们雇佣一个手脚勤快、能全方位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丫头,便算是达成心愿,心里也就满足了。
老妇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二刚,温和且带着一丝威严地说道:“去,把老头子叫进来。”
二刚为人憨厚老实,那是出了名的实在人。但他可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死心眼,心里明白着呢。
他哪里会跑到外边就直愣愣地大喊 “老头子”,毕竟他清楚老大一直尊称眼前的老妇人为母亲,如此说来,外边那位自然就是老大的父亲了。
只见他疾步跑到外边,“噗通” 一声,恭恭敬敬地跪倒在李粟伏面前,言语诚恳且恭敬地道:“老大的父亲,母亲大人有请您进去。”
这才刚分开一会儿的工夫,就被唤进去,李粟伏心里顿时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头,动作缓慢地起身,一边挪动着脚步,一边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猜想着到底发生了何事。
一迈进屋内,李粟伏一眼就瞥见了桌上老妇人泡好的茶,那可是他平日里都舍不得喝的好茶啊。
当下,他心疼得忍不住哇哇大叫起来:“哎哟喂,这茶我平日里都宝贝得不行,自己都不舍得喝上一口,你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拿给这个压根儿不懂茶的混小子啊。”
老妇人倒是一脸从容,又拿起茶壶,给小北斟了一杯,笑着说道:“你就别心疼啦。儿子啊,要带我去玄武城小住一段时间呢。等我回来的时候呀,再给你带回来一些就是了。”
“小住?” 李粟伏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他表面上佯装淡定,缓缓坐了下来,伸手端起小北面前的茶杯,一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随后,他闭上眼睛,回味了良久,这才缓缓开口问道:“小住到底是多久啊?”
“儿子现在身体不便,需要人照顾,起码得等我身体康复吧。” 小北适时地插了一嘴。听到这话,老妇人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欣慰笑意。
“她要是去照顾你了,那谁来照顾我呀?” 李粟伏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瞪着小北,那眼神,仿佛小北是他不共戴天的情敌一般,满是醋意。
老妇人见状,赶忙打断了李粟伏的话,轻声却又坚定地说道:“儿子这是要尽孝,你就算想拦,也是拦不住的。”
“我啥时候拦住他孝敬你了啊?你瞧瞧这屋里的东西,哪一件不是他送来的,你再找找,可有一件是其他人送的吗?” 李粟伏气得满脸通红,伸手用力地指着房间里摆放的各种物件,大声地嚷嚷着,那模样,活脱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小北敏锐地察觉到,接下来这场讨论已然演变成家庭内部的事务,外人在场多有不便。
于是,他不着痕迹地向二刚和灵儿挥了挥手,眼神中满是示意他们暂且退下的意思。
二刚向来机灵,瞬间领会了小北的意图,没有丝毫犹豫,脚步轻移,悄然离开了房间。
然而,灵儿却像是故意装作没看到小北的手势一般,不仅没有离开,反而亲昵地揽住老妇人的胳膊,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娇声说道:“小北哥哥呀,他满心想着要和母亲大人在一起生活,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尽孝呢。天底下哪有母亲不愿意和儿子生活在一起的道理呀,您这般不同意,可不就是在阻拦嘛。”
灵儿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李粟伏竟被噎得一时语塞,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心中有些恼羞成怒,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没好气地敲了敲桌子上的茶杯,眼睛斜睨着老妇人,示意她给自己斟茶。
可老妇人呢,却像是故意要晾晾他,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眼神看向别处,仿佛根本没注意到李粟伏的举动。
倒是灵儿眼尖又机灵,赶忙拿起茶壶,给这个略显倔犟的老头斟上茶,嘴里还继续说道:“其实呀,小北哥哥和我都心疼母亲大人得紧呢。您瞧瞧,母亲大人这个年纪,本就该是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之乐的时候呀。可我和小北哥哥实在是不孝,到现在都没能给您二老添个孙子。咱们总不能再忍心让母亲大人每天还这般操劳吧。”
老妇人听了灵儿这贴心的话语,顿时心花怒放,脸上笑开了花,乐呵呵地伸出手,轻轻拍着灵儿的小手,眼中满是慈爱与期许,说道:“灵儿还小呢,再过两年呀,肯定就能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大孙子咯。”
听到老妇人这话,小北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尴尬,竟和李粟伏的脸色如出一辙,皆是一阵红一阵白。
李粟伏下意识地用手遮着自己的脸,佯装不经意地偷偷瞥了一眼小北。
此时的小北戴着面具,那露在外面的双眼,竟也正看向自己。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仿佛触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瞬间如惊弓之鸟般移开。那一瞬间的氛围,既尴尬又带着一丝微妙的诙谐,仿佛一场无声的家庭闹剧正在悄然上演。
小北微微挺直身子,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一脸郑重地说道:“为了母亲大人往后能过得幸福安乐,尽享天伦之乐,我可是深思熟虑后,做了一番周全的打算。我决定给母亲大人买一块风水宝地,在上面盖一套宽敞舒适的新房子。再请两个伶俐乖巧的丫鬟,专门伺候母亲大人的饮食起居。还要在院子里精心挖一个小水塘,在塘中种上母亲大人最钟爱的荷花。如此一来,母亲大人便能安享晚年,日子过得悠闲惬意。而且这样一来,也省得每次我来探望母亲大人的时候,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还不得不陪着某个老人家彻夜长谈,累得够呛。”
李粟伏一听这话,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伸出手指,直直地指着小北,大声说道:“你…… 你这小子,居然嫌老人家我的房子小。哼,你要是嫌弃,大可以不来,少在这儿跟老夫耍这些心眼子,整这些花花肠子。”
“啪!” 老妇人猛地一拍桌子,那清脆响亮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瞬间把小北还未出口的话硬生生地拍回了肚子里。
老妇人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李粟伏,犹如一头发怒的母狮,大声呵斥道:“你个不知好歹的糟老头子,我日日夜夜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才把我心心念念的儿子盼来。你倒好,跟他没说上几句话,就想把他赶走。怎么着,你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要造反不成?”
小北和灵儿还是头一回见到老妇人发这么大的火,虽然知道这是假的,可是都被吓得不轻,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颤。
李粟伏原本还想张嘴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只是支支吾吾地哼唧了好一阵子,那原本挺直的身子,就像被抽了脊梁骨一般,渐渐地萎了下来。
唉,这大概就是男人的无奈与悲哀吧,在外边风光无限、说一不二,可一回到家里,面对自家老伴儿,立马就变成了服服帖帖的妻管严。
灵儿见状,眼珠子一转,像是突然来了兴致。
她也 “啪” 的一声,学着老妇人的样子拍了下桌子,然后伸出手指,煞有介事地指着小北,故作生气地说道:“你个坏小子,瞧瞧你干的好事,把二老都气得不轻。还愣着干嘛,赶紧磕头谢罪。”
话音刚落,灵儿便自导自演起来,“噗通” 一声,乖巧地跪在老妇人的身旁,接着便连连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母亲大人,求求您千万别生气了。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小北哥哥这一回吧。不过,您可得教教我,到底是怎么把父亲大人管教得这么服服帖帖的呀?我也想把小北哥哥管得老老实实的,省得他老是欺负我。”
被灵儿这古灵精怪的丫头这么一搅和,原本紧张严肃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诙谐起来。
老妇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忍不住 “扑哧” 一声笑了出来,脸上的怒容一扫而空。
她亲昵地搂着灵儿,满眼都是喜爱,说道:“我的好儿媳啊,老太婆我可太喜欢你了。要是那小子敢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看我怎么收拾他,给你出气。”
小北听了这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晴不定,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他下意识地又和李粟伏对视了一眼,这一次,两人的目光交汇后,彼此竟在瞬间理解了对方此刻复杂又无奈的心情。
小北尴尬地干咳一声,急忙解释道:“母亲大人,灵儿还小,您别听她在这儿瞎说。儿子确实是有媳妇,不过真不是她。”
这一句话,可把灵儿给惹急了。她立马不依不饶起来,像个撒娇的孩子般,使劲儿地摇晃着老妇人的胳膊,眼眶泛红,声泪俱下地说道:“母亲大人,自从在罗镇那次,小北哥哥喝醉之后,就…… 就把我给睡了。可他倒好,醒了之后就不认账了。您可得为我做主啊,呜呜呜……”
看着声泪俱下、楚楚可怜的灵儿,老妇人脸色一沉,转头看向小北,厉声问道:“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