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霜在寒霖剑尖凝成凄白的雾,剑锋映出言兮染血的面容时,他腕间的镇魂钉突然迸出青焰。那些钉入灵台三千年的封印正在碎裂,冰晶额饰的裂纹中渗出黑气,可他的剑却第一次颤抖了——深渊之畔的少女踉跄后退,发间赤金凤翎簪滑落,溅起的火星照亮她眼尾朱砂痣,与记忆里阿颜赴死前一模一样。
“你曾说…要带我去看昆仑雪。”寒霖的剑势陡然凝滞,冰剑嗡鸣着结出霜花,封印在魔丹中的记忆如毒蛇撕咬神魂。他看见阿颜被铁链锁在诛仙柱上,雪莲握着冰魄锁一寸寸碾碎她的灵脉,而凌渊就站在九重玉阶之上,玄衣上的山河纹吞没了所有血色。
言兮的脊背撞上冰崖残碑,弑神枪的虚影在右臂明灭不定。怀表逆转轮回的副作用让她的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此刻寒霖眼中翻涌的痛楚与杀意,竟比凌渊的威压更令她窒息。冰晶额饰彻底碎裂的刹那,寒霖的左瞳化作深渊般的漆黑,剑锋却偏了半寸,削断她一缕鬓发:“为什么…连神魂波动都……”
雪莲的冷笑从冰雾深处传来。
她赤足踏着凝结的血珠走近,眉心雪莲印已转为暗红:“仙君可知,当年阿颜自愿剜眼献祭时,求了我什么?”冰魄锁如毒蛇缠上寒霖脚踝,锁链上浮现的弑神枪纹路刺痛言兮的眼睛,“她说,愿以毕生修为换兄长永堕魔渊——这样你便看不见她魂飞魄散的模样了。”
寒霖的剑锋突然迸出滔天魔气,冰崖在震荡中裂开千丈沟壑。言兮的怀表不受控地浮出掌心,鎏金指针逆跳着指向雪莲:“你撒谎!阿颜的残魂明明在……”
“在凌渊为你重铸的弑神枪里?”雪莲的指尖划过言兮颈间伤痕,冰魄锁骤然收紧,“真是可怜,你以为逆转轮回是救赎?不过是神王陛下为你编织的囚笼!”
凌渊的龙吟自九霄压下,玄色身影尚未落地,寒霖的魔气已化作三千冰剑。剑阵裹挟着暴雪撞向雪莲,却在触及冰魄锁时尽数消融。雪莲广袖翻卷,锁链绞住言兮咽喉拽向魔渊:“仙君不妨猜猜,弑神枪觉醒需要多少生灵血祭?”
怀表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言兮在窒息中看见寒霖的剑尖刺穿雪莲肩胛。魔气与神血交织的刹那,冰魄锁突然活过来,锁链上睁开无数血色瞳孔,每一只都映出阿颜赴死的场景——她被钉在冰棺上剜眼时,寒霖正在魔渊深处承受剔骨之刑!
“当年你为阿颜挡下九重天劫,却不知真正害死她的是自己!”雪莲的灵体在魔气中扭曲,冰魄锁贯穿她心口刺入言兮右臂,“你以为凌渊为何留我性命?因为只有器灵才能启动弑神枪最后的……”
寒霖的剑锋洞穿雪莲眉心,魔气却顺着冰魄锁灌入言兮经脉。弑神枪虚影暴涨的瞬间,冰崖下的魔渊传来锁链断裂的轰鸣,被镇压万年的凶兽骸骨攀上崖边,每一根骨刺都挂着寒霖的冰霜剑气。
凌渊的龙爪撕裂虚空按在言兮肩头,暗金竖瞳中翻涌着暴怒:“弑神枪一旦觉醒,最先吞噬的就是持枪者神魂!”他指尖鎏金咒文亮起,却见言兮反手握住弑神枪刺入自己胸膛,枪尖挑出一颗跳动的血珠:“那就让神王陛下看仔细,这到底是我的魂,还是天道恶念的饵食!”
血珠炸开的刹那,寒霖的镇魂钉尽数崩飞。魔气冲霄而起,他的左臂化作森森白骨,冰剑却温柔地托起那颗血珠——珠内蜷缩着阿颜残魂,正轻轻哼着儿时哄他入睡的歌谣。
“阿颜…真的在弑神枪里……”寒霖的剑势陡然逆转,魔气凝成的冰霜巨龙撞向凌渊,“你竟将她残魂炼成器灵!”
雪莲的残躯在冰崖上燃烧,笑声混着血沫:“仙君现在才明白?弑神枪每一次觉醒都需要至亲魂魄献祭,凌渊留着你,不过是为了……”
凌渊的龙尾扫碎雪莲最后的话语,九重山河纹缠住弑神枪。言兮在威压中骨骼作响,却嘶声大笑:“原来我们皆是棋子!神王以苍生为局,雪莲以恨意为刃,寒霖以执念为锁——而我这异世之魂,不过是弑神枪最好的养料!”
怀表突然从她心口剥离,鎏金指针扎入寒霖的魔丹。时空再度逆流,言兮看见阿颜跪在凌渊面前,将弑神枪碎片刺入自己眉心:“兄长因我入魔,求神王赐他轮回……”鎏金神血染红冰魄锁的瞬间,雪莲的惨叫声穿透幻境:“你竟然…用我的本体炼器!”
寒霖的剑锋在时空逆流中刺穿言兮肩胛,魔瞳却淌下血泪:“阿颜用弑神枪封印我的记忆,而你…竟想用同样的手段……”冰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丹田,魔丹碎裂的冲击波震退凌渊,“轮回三万次,这次该我护着你逃了!”
弑神枪感应到魔丹气息,竟脱离言兮掌控飞向寒霖。枪尖刺入他胸膛的刹那,阿颜的残魂从血珠中苏醒,抬手抚上寒霖狰狞的魔纹:“哥哥,当年我用弑神枪封印你的记忆,不是怕你报仇……”
凌渊的龙啸吞没了后续的话语,九幽封印彻底崩碎。寒霖抱着逐渐透明的阿颜残魂,魔气化作冰霜裹住弑神枪,剑锋最后一次指向言兮时,已分不清眼前是挚友还是血仇:“走!去昆仑之巅毁掉怀表,那是弑神枪最后一块……”
冰魄锁的残片突然刺入寒霖后心,雪莲燃烧神魂发动的最后一击,将弑神枪彻底钉入他灵台。言兮的怀表在剧痛中浮现昆仑雪山的虚影,凌渊撕裂虚空的手掌已触及她发梢:“你以为能逃过三万次的宿命?”
寒霖的魔丹在彻底碎裂前炸开冰雾,阿颜的残魂化作流光没入怀表。言兮在时空乱流中坠落,最后看见的是寒霖被弑神枪吞噬前释然的笑,以及凌渊眼底稍纵即逝的恐慌——
那恐慌与幻境中阿颜剜眼时的神情,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