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枝缠上青铜棺的裂痕时,地脉深处传来冰层碎裂的闷响。言兮跪在棺前,指尖刚触到那枚染血的\"言\"字棋,整片梅林突然被狂风卷成雪暴。她腕间的龙纹戒烫得几乎灼穿皮肉,凌渊支离破碎的嘶吼混在风雪中:\"逃……镇魔碑要塌了……\"
鎏金血还未来得及凝成结界,雪浪已吞没视线。言兮被掀翻在青铜棺上,后背撞碎的冰碴里浮出寒霖的残影。他霜色长衫浸透血色,虚化的手掌徒劳地想替她挡开雪刃:\"东南方……碑底有你的……\"
\"我的什么?!\"
雪暴撕碎残影,言兮的嘶喊被轰鸣吞没。她攀着棺沿抬头,见百里外的雪山之巅正缓缓倾塌——三千丈高的镇魔碑裂成九截,碑身上暗红的符咒在雪崩中燃起鬼火,每簇火苗里都映出凌渊剜鳞的画面。
弑神枪扎进冰层稳住身形,怀表齿轮却在此时疯狂倒转。表盘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场景:少年寒霖跪在镇魔碑前,魔气从碑底裂隙钻入他心口,凌渊的龙爪死死扣着他肩头:\"忍住!这魔气是当年……\"
\"当年你替我镇守的因果……\"寒霖咳出的黑血在雪地凝成卦象,\"终究要还的……\"
记忆随着雪崩轰鸣炸开。言兮突然明白为何每世轮回靠近镇魔碑都会心痛——那碑底压着的根本不是魔尊,而是她轮回百世剥离的情魄!
\"终于想起来了?\"
绯夭的声音裹着冰渣刺入耳膜。妖狐的赤瞳在雪暴中裂成数百双,每只瞳孔都映着镇魔碑的残骸:\"你以为千机棋局是终点?这碑才是真正的因果锁……\"狐尾卷起碑石碎块砸向言兮,\"你每世杀寒霖一次,碑就吸走你一魄……\"
弑神枪挑碎碑石的刹那,寒霖的残魂突然凝实。他徒手抓住燃烧的碑块,霜气与魔纹在掌心厮杀:\"快走!碑底镇压的是……\"
雪浪在此刻吞没天地。言兮的鎏金血在雪幕中烧出通道,却见通道尽头矗立着完整的镇魔碑——那竟是幻象!真正的碑体早已化作雪崩本身,每一片雪花都刻着\"言兮弑师\"的罪状。
\"师妹……\"
凌渊的龙魂自雪中凝聚,逆鳞缠住她脚踝往幻象外拖拽:\"碑文是假的!当年你杀的是……\"
\"是她自己。\"寒霖的残魂撞碎龙魂,魔气混着霜雪灌入言兮灵台,\"三百年前你为破轮回,将恶魄封入碑中……那魄现在要回来了!\"
雪崩突然静止。言兮的瞳孔映出碑顶浮现的身影——那是个与她容貌相同却魔纹缠身的女子,指尖正往下滴着凌渊的龙血。
\"很惊讶?\"魔魄的笑声震落万丈积雪,\"每世轮回你都把痛苦塞给我……\"她抬手露出腕间金蝉丝,丝线另一端竟拴着寒霖的心脉,\"现在轮到你们尝尝被囚禁的滋味了。\"
怀表砰然炸裂。言兮看着齿轮中飘出的十二万九千六百片记忆,每片都记录着她刺向寒霖的瞬间。魔魄的指尖点上她眉心:\"多亏你杀他这么多次……我的力量才够撕碎镇魔碑……\"
\"是吗?\"
寒霖的残魂突然轻笑。他心口的金蝉丝寸寸崩断,魔气顺着断裂处灌入言兮掌心:\"那你怎么没发现……每次她杀我时……\"鎏金血突然与魔气交融,\"我都把半缕魂藏进了弑神枪?\"
静止的雪崩再度咆哮。言兮的枪尖刺穿魔魄虚影,却穿透了背后真正的镇魔碑核心。碑底传来凌渊支离破碎的龙吟:\"就是现在……用怀表逆转……\"
魔魄的利爪抠进言兮肩胛:\"你舍得?逆转时空他可就……\"
\"他早就死了!\"言兮拽着魔魄撞向碑体,任鎏金血染红碑文,\"三百年前我亲手杀的……是自愿堕魔的我自己!\"
怀表碎片在雪中重组。寒霖残魂化作霜雾裹住表盘,表针逆时针疯转的刹那,魔魄的尖叫与雪崩声拧成漩涡。言兮在时空乱流中看见真相——
三百年前的雪巅,真正的镇魔碑前。寒霖握着她的手将弑神枪刺入自己心口,魔气顺着枪杆灌入她体内:\"记住……杀我之后把恶魄封进碑里……\"
\"不要!\"当时的自己哭喊着想抽枪,\"说好一起镇压……\"
\"是要一起。\"他咳着血握住她颤抖的手,\"你带着我的魔气……才算真正同命……\"
现实中的雪崩开始倒流。魔魄在碑体裂缝中挣扎:\"你居然用他的魔气为引……\"
\"不然呢?\"言兮拽着金蝉丝将魔魄拖入碑底,\"你以为我轮回百世……真是在逃命?\"
镇魔碑轰然闭合的瞬间,凌渊的龙魂自雪中冲天而起。他残缺的逆鳞拼成怀表最后一块碎片,龙吟震碎三千幻象:\"镇魔碑本就是你的魂器……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雪浪吞没天地的刹那,言兮在碑底抱住了逐渐消散的寒霖。他的残魂凝成冰晶吊坠,坠芯封着半片染血的龙鳞:\"当年你问我……为何总在雪庐梅林等你……\"
\"因为……\"冰晶没入她心口,\"从初见那日起……我的命盘就与你同频共振了……\"
雪崩静止时,万里山川尽覆素缟。言兮跪在新生的镇魔碑前,碑面再无符咒,只刻着交错的金蝉丝与龙纹。凌渊最后的叹息散在风里:\"下次轮回……记得早点来找我们喝酒……\"
怀表在掌心化成齑粉。言兮的白发缠住碑顶新生的梅枝,听见地底传来锁链轻响——最后一枚青铜铃铛在雪中碎裂,铃芯飘出的竟是绯夭的情魄,正随着雪水渗入梅林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