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的新月浸在铜雀台的檐角,檐下青铜铃缠着的半截玉箫泛着血光。言兮赤足踏过琉璃瓦,足踝银铃每响一声,瓦缝间便钻出缕银丝,细看竟是寒霖消散时残留的霜魄,缠着她裙裾上的巫纹蜿蜒成河山轮廓。
\"这疯子......\"凌渊的断角戳碎檐角兽首,逆鳞灰凝成的酒盏盛着往生河水,\"死了还要用魂魄绣破画!\"鎏金酒液泼向银丝山河的刹那,墨色涟漪突然凝成寒霖的眉眼,惊得他捏碎酒盏,\"阴魂不散!\"
言兮的白发绞碎幻象,巫蛊自袖中钻出啃噬银丝。金瞳映出山河纹路深处的裂痕——北疆雪山融着黑血,南冥鲛绡染了锈色,西天佛塔缠着褪色的红绸,每处破损都对应着他们纠缠的往世。
\"不是画......\"她指尖抚过东境裂谷,银丝突然暴长缠住手腕,\"是师兄用霜魄缝的三界命脉。\"巫蛊啃断银丝时,谷底传来混沌胎的啼哭,\"他把混沌种在了山河裂隙里。\"
凌渊的龙尾扫塌半阙宫墙,逆鳞灰卷着瓦砾砸向裂谷:\"老子拆了这破缝!\"暴怒的龙吟震碎银丝,谷底浮出的却不是混沌胎,而是三百具冰棺——棺中封着寒霖不同年岁的残躯,每具心口都插着言兮的巫蛊刃。
\"难怪当年雪庐夜......\"言兮的金身迸出裂痕,黑莲瓣片片钉入冰棺,\"他总向我讨刃伤药。\"巫蛊刃突然活过来般震颤,割破她掌心滴下金血,\"原来是用我的血......\"
绯夭的残魂从棺底渗出,赤瞳映着凌渊暴怒的竖瞳:\"何止是血?\"她指尖撩起缕银丝,丝线末端竟缠着言兮褪色的情丝,\"你们每世纠缠的情孽,都是缝补山河的银线......\"残魂忽然裹住冰棺,\"小丫头,你刺他的每一剑......\"棺盖突然透明,露出寒霖剜心时的笑,\"都在替他绣这万里江山!\"
凌渊的逆鳞灰凝成战戟劈裂冰棺。獠牙咬碎的寒霖残躯化作银丝,反而缠住他龙角:\"棺材板!你他妈算计到老子头上?!\"竖瞳映出银丝深处的画面——少年寒霖跪在往生河眼,将凌渊的逆鳞灰混着言兮巫蛊绣入地脉。
言兮的银铃突然炸响。她赤足踏入裂谷,巫蛊丝绞碎扑来的混沌气:\"师兄缝得了山河......\"谷底浮出张巨大的鲛绡,绡上银丝绣着三人纠缠的每一世,\"却缝不好自己的痴念。\"指尖抚过鲛绡上凌渊醉酒落印的婚书,\"这'万古同寿'的誓......\"黑莲焰突然吞噬绣纹,\"原是要三界陪葬!\"
铜雀台主殿轰然坍塌。绯夭残魂卷着银丝跃上云巅,玉箫吹出的不再是离魂调,而是当年寒霖在雪庐为言兮疗伤时哼的童谣。凌渊的龙爪捏碎殿柱,逆鳞灰混着血雨凝成锁链:\"闭嘴!\"锁链缠住绯夭咽喉,\"老子最恨这破曲子!\"
\"恨?\"言兮的白发绞碎玉箫,巫蛊啃噬绯夭残魂时溢出佛光,\"师兄将佛心种在你龙魂里......\"金瞳映出锁链上跳动的卍字印,\"你每动杀念,都是在毁他的舍利!\"
混沌胎的啼哭自地脉深处传来。银丝山河突然收缩,将三人拽入万丈裂谷。凌渊的龙尾缠住言兮腰肢,暴怒的嘶吼震碎扑来的记忆残片:\"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是他的长生茧......\"言兮指尖点向虚空,银丝交织成寒霖消散前的画面——青年仙君跪在往生河眼,霜发间缠着褪色的红绸,\"师兄抽尽三界情丝为线,以山河为绣绷......\"巫蛊刃突然刺穿幻象,\"把我们绣成了固守天地的阵眼!\"
绯夭的尖笑混着地脉震动。她残魂裹着银丝凝成嫁衣,心口插着寒霖的霜剑:\"当年他与我大婚......\"剑穗缠着的婚书碎片浮现凌渊的龙纹,\"为的就是取这缕镇守东海的龙气!\"嫁衣突然暴涨,银丝绣纹中浮出三百座泣血的城池。
凌渊的逆鳞灰凝成穹顶,却挡不住银丝透体而过。他獠牙咬碎绯夭幻象,鎏金血混着佛光浇在银丝上:\"所以这疯子抽情丝、剜佛心......\"龙尾扫平泣血城池,\"就为把老子炼成阵石?!\"
言兮的金身突然迸裂。巫蛊丝自七窍涌出,与银丝纠缠成巨网:\"不止是你......\"她拽过凌渊淌血的手掌按向地脉,\"还有我每世轮回的情劫......\"巨网突然收缩,将两人缚在寒霖消散的位置,\"我们都是他绣山河的......针!\"
混沌胎的啼哭化作龙吟。银丝山河最深处浮出枚血茧,茧中蜷缩的少年眉心血莲纹突然裂开,露出寒霖紧闭的左眼。凌渊的逆鳞灰凝成刀刃劈向血茧:\"装神弄鬼!\"刀刃触及血丝的刹那,往生河所有涟漪突然静止,\"给老子滚出来!\"
\"晚了......\"言兮的银铃缠住凌渊手腕,巫蛊丝刺入自己心口,\"银丝绣尽时......\"金血顺着丝线染红山河,\"便是阵成之日。\"她染血的唇贴上凌渊断角,\"这局,我们输了三百年......\"
血茧突然炸开。寒霖的霜袍裹着混沌胎落地,左眼舍利子映出万里银丝山河:\"不......\"他染血的指尖抚过言兮眉间,\"是赢了。\"银丝自地脉腾起,将三界烽烟绣成幅血色婚书,\"我要的从来不是长生......\"霜剑突然贯穿混沌胎,\"是你们......\"
山河在此刻泣血。银丝绣纹中浮起十万盏往生灯,每盏灯芯都蜷着段情丝——凌渊醉酒刻下的龙纹、言兮轮回刺出的剑痕、寒霖消散时残留的霜魄,最终在灯焰中融成滴血泪,坠入往生河时凝成枚银针。
绯夭残魂在针尖发出最后一声笑:\"好个'银丝绣尽山河泪'......\"赤瞳映出寒霖破碎的婚契,\"这滴泪......\"残魂化作青烟缠上银针,\"该谁来偿?\"
铜雀台的青铜铃突然齐鸣。凌渊的龙尾卷住银针,逆鳞灰凝成喜帕盖在言兮头顶:\"老子娶亲......\"獠牙咬破三人手腕,\"从来不用破针绣花!\"血交融处浮出的不是婚书,而是寒霖当年刻在往生河眼的咒文——\"以痴缠为线,绣山河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