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的水波还未洗净战旗上的血污,南溪的桃林已漫起胭脂色的薄雾。言兮的雪发扫过凌渊染血的逆鳞,指尖忽地触到一丝异香——那气味甜腻如熟透的浆果,却裹着腐木深处的腥气,惊得阿澈腕间沉睡的噬心镯骤然收紧。
\"是狐媚香……\"
凌渊的龙尾扫开遮眼的桃瓣,鎏金竖瞳映出林间晃动的九条火红狐尾。赤足女子斜倚在虬曲的老桃树上,眼尾朱砂痣随着狐尾摆动的节奏明灭,指尖把玩的骷髅头骨赫然刻着巫族大祭司的徽记:\"三百年了,往生河主还是这般警觉。\"她轻笑着抛开头骨,染着蔻丹的指甲点向阿澈眉心,\"这小东西的血气,隔着百里都能嗅到甜味呢。\"
言兮的霜剑劈开袭来的狐尾虚影,剑气却在触及女子真身时骤然消散。阿澈突然伸手抓向虚空,补天珠的青光竟凝成只冰蝶,颤巍巍落在女子发间:\"姑姑……\"婴童的呓语惊得凌渊逆鳞倒竖,\"爹爹做的冰蝴蝶……\"
赤瞳妖狐的笑意蓦地僵住,九尾炸开如烈焰焚天。她足尖轻点枝头,漫天桃瓣化作利刃:\"寒霖倒是狠心,连亲儿子的魂魄都炼成了破幻的引子!\"狐尾缠住言兮腰身的刹那,林间忽起凄婉箜篌声,三百盏白骨灯笼自地底升起,每盏灯芯都跃动着寒霖执笔绘符的残影。
\"青丘的孽畜,也配提他名讳?\"
凌渊的龙爪捏碎三盏灯笼,爆开的磷火中浮现青年仙君剜目取血的画面——寒霖正将染血的狐尾钉在往生河眼,霜纹剑锋抵住女子咽喉:\"涂山璃,你青丘欠言兮的债……\"他忽然咳出黑血,\"本君会亲手讨回……\"
涂山璃的赤瞳骤然收缩,狐尾卷起腥风撕裂桃林。九根刻满咒文的石柱破土而出,柱身缠绕的锁链末端拴着三百具狐尸:\"师兄剜我双目镇河眼时,可没说过要拿我全族性命养这小孽种!\"她指尖刺入自己胸膛,扯出的心脏竟生着言兮的面容,\"你猜,这颗心是从哪个轮回里挖出来的?\"
阿澈的啼哭陡然凄厉,噬心镯爆开的青光凝成寒霖虚影。青年残魂的指尖抚过涂山璃溃烂的眼窝:\"当年你诱言兮入幻境时……\"霜纹突然缠住她咽喉,\"就该料到今日。\"
桃林深处传来玉铃轻响,戴银面具的狐仆抬着玄冰榻缓步而出。榻上少年生着与寒霖八分相似的眉眼,心口插着的正是言兮轮回第七世丢弃的桃木簪:\"师尊总说,待赤瞳映月时,便能见到娘亲……\"少年痴笑着扯下面具,右脸爬满与涂山璃同款的狐纹,\"您瞧,孩儿等到您了。\"
言兮的雪发绞碎三具狐尸,却在触及少年时骤然垂落。凌渊的逆鳞劈开玄冰榻,爆开的寒气中浮出寒霖最后的布局——青年正将少年濒死的魂魄封入玉玲珑,染血的婚书垫在冰棺底部:\"待狐祸再起时……让澈儿……咳咳……掀棺……\"
涂山璃的九尾突然暴长,赤色狐火吞没整片桃林。阿澈的补天珠裂开细纹,金血凝成的锁链缠住寒霖虚影:\"爹爹在哭……\"婴孩赤足踏过的焦土钻出万千狐骨,每具骸骨额间都点着褪色的朱砂痣。
\"他当然要哭!\"涂山璃癫笑着撕开虚空,裂缝中浮现寒霖屠戮青丘的场景——青年仙君的白衣浸透狐血,剑尖挑着的却是言兮轮回第三世的嫁衣,\"为了掩盖你历劫失败堕魔的真相,他宁可背尽骂名……\"狐尾卷起嫁衣掷向言兮,\"这样的情深,你可配得上?\"
凌渊的龙啸震碎嫁衣,残片中掉出枚带血的玉扣。寒霖的虚影突然凝实,霜纹剑锋穿透涂山璃心口:\"本君的债,轮不到你来讨。\"青年残魂在狐火中转身,染血的手指拂过言兮泪痣,\"东南巽位……埋着你当年……咳……赠我的桃木舟……\"
地动山摇间,九尾妖狐化作原型坠入裂缝。少年突然抱住寒霖虚影,桃木簪狠狠刺入自己咽喉:\"师尊……说好的……共赏桃花……\"血溅玉玲珑的刹那,往生河倒映出三百年前的真相——寒霖屠戮青丘是假,以狐族血脉温养言兮残魂是真。
阿澈的赤足踏上玉玲珑,补天珠青光漫过南溪。涂山璃在魂飞魄散前捏碎狐丹,九条断尾凝成血咒烙向言兮眉心:\"我要你余生……每见桃花……便想起他为你……手染鲜血的模样……\"
桃林重归寂静时,凌渊的逆鳞接住坠落的玉玲珑。寒霖最后的残魂缠住阿澈襁褓,霜纹在晨曦中碎成星尘:\"东南巽位的桃花酿……该启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