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罡风卷着冰碴掠过古树新芽时,阿澈腕间的赤莲纹突然渗出血珠。树梢悬挂的玉玲珑无风自鸣,玲珑中溢出的不再是言兮的哼唱,而是苍龙魂凄厉的嘶吼。他抚过树皮上凝结的霜花,指尖触到冰层下躁动的震颤——三百里外的雪峰之巅,寒霖碎裂的残魂正借龙吟召唤着什么。
\"公子!雪枭部族的斥候来报......\"
裹着白狼裘的少年跌进树洞,眉睫挂满冰晶。他腰间兽皮袋漏出半截骨笛,笛身裂纹里渗着暗红的血:\"鹰嘴崖的冰棺......全裂了......那些巫祝的尸体......\"
话音未落,古树根系突然暴长,缠住少年脚踝拖向地底。阿澈的赤莲火斩断树根时,带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大把缠绕着金蛊的鲛绡碎片——正是璃歌当年坠入归墟时穿的嫁衣!
雪崩的轰鸣自远山滚滚而来,赤瞳妖狐幼崽叼住阿澈的袖口猛拽。少年呕着血沫指向北方:\"是弑神枪......他们在鹰嘴崖挖出了......\"
冰棱刺破他的咽喉,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寒霖的咒印。阿澈徒手捏碎咒印,掌心赤莲纹灼穿冰层,映出雪峰深处三百具倒悬的冰棺——每具棺中都封着个手持弑神枪的傀儡,面容与他别无二致。
\"阿爹真是......煞费苦心......\"
骨刀劈开雪幕,刀风掀翻扑来的雪狼群。赤瞳妖狐幼崽跃上峰顶,九尾扫落万丈积雪。崩塌的雪浪中浮起座玄冰祭坛,坛中央插着的弑神枪竟缠满言兮的青丝,枪尖挑着片逆鳞——鳞上巫祝咒文化作小字:\"弑亲证道,方成神迹。\"
阿澈的赤莲火突然失控,焰心窜出寒霖的虚影。他指尖缠绕着青丝,温柔如儿时教阿澈握枪的模样:\"当年你娘亲手将弑神枪刺入为父心口,澈儿可知她最后说了什么?\"
青丝突然勒紧阿澈脖颈,赤瞳妖狐幼崽的悲鸣震落祭坛冰棱:\"她说......'我们的孩儿,定会斩尽世间恶孽'......\"
雪崩吞没祭坛的刹那,阿澈窥见真相——言兮临产那夜,白虹剑穿透的不仅是寒霖的胸膛。她将弑神枪魂封入婴孩灵台时,早算到父子相残的宿命。枪尖震颤着刺入他心口,却被赤莲纹中迸发的苍龙魂咬住:\"弑神枪主......你终究......逃不过......\"
\"逃?\"阿澈突然轻笑,任由枪尖没入血肉,\"阿娘说过,赤莲开处,即是净土。\"
他徒手掰断枪头,断口处涌出的不是铁屑,而是言兮封存的记忆——冰棺中的女子怀抱婴孩,将染血的青丝系上弑神枪:\"霖哥,若真有那天......让澈儿亲手结束这一切......\"
雪浪轰然拍下,三百里冰川尽成齑粉。赤瞳妖狐幼崽化作巨狐真身,九尾撑起血色结界。阿澈在崩塌的天地间握住真正的弑神枪,枪魂中浮现的却不是寒霖,而是言兮分娩时撕心裂肺的哭喊:\"剜我心......护澈儿......\"
\"娘亲,这次换我护您......\"
赤莲自爆的强光吞没雪峰时,北境所有冰棺齐齐炸裂。寒霖的残魂在烈焰中扭曲,被苍龙魂撕扯着拖入古树根系。弑神枪寸寸碎裂,枪身中封存的青丝却织成件襁褓,裹住坠落的阿澈。
三月后,游牧部落在雪原发现块赤色冰晶。剔透的冰芯里封着朵并蒂莲,一株生着龙纹,一株缠着青丝。冰晶旁斜插着半截骨笛,笛孔中偶尔泄出的旋律,与古树传来的哼唱一模一样。
南疆密使带来的玉简中,绘着幅雪崩后的鹰嘴崖——断崖上新生的赤莲绵延如海,每片莲叶都刻着句残缺的弑神诀。崖底最深处的冰窟里,静静躺着块染血的襁褓布,其上针脚与三百年前言兮所绣,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