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锦恢复了正常。
杨悠犹豫半晌,还是问出了他心里的话:“你心里有事,为何不告诉我?”
他一直认为自己很了解段锦,但发现其实并不是。
他也与自己说过当时的事,但那个时候还好好的,为何现在会陷入魔怔呢?
段锦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其实最近与杨悠相处,他基本上都没有想到过邱泽源这个人。
但当焦鹏说到这个人以后,他才意识到他对邱泽源的仇恨已经深入骨髓了。
杨悠见他沉默,怕他再出事,也不好再逼问他,只能说道:“锦哥,我求求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可以吗?”
蒙蒙的细雨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衣服,还沁润了他的眼神。
“我…”段锦看到杨悠恳切的眼神,心里十分触动。
他重重点头:“好,放心吧。”
他顺手将自己的斗笠扣在杨悠头上:“快回马车上,别着凉了。”
杨悠看着他的样子,知道他可能是在敷衍自己,那以后只能自己上点心了。
他将斗笠还给段锦,跳下马接过杨敏行递过来的伞,对段锦仰头一笑:“好,我相信你。”
这时,刘谌也骑马跟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无事。”
杨悠知道血海深仇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便没有将事情告诉刘谌:“回去吧,咱们继续赶路。”
刘谌看看段锦,又看看杨悠,怎么也不像没事的样子呀?难道另有隐情。
刘谌也知道分寸,不再追问,骑马又回去了。
段锦望着杨悠钻进马车里,心里有些难受,他现在很想跟他说说话,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的心情,调转马头继续赶路。
焦鹏跳上马与段锦并排骑在一起。
走了很久,两个人都未说话。
段锦还在想自己魔怔这件事,焦鹏一边走一边观察他,生怕他再出事。
杨悠钻进马车里。
王夫人见他身上头发上全都被打湿了,忙将干燥的毛巾和衣服全都找出来,让他换上。
杨悠心里装着事情不想换,而且旁边还有齐飞鸾看着,他更不想换了。
但王夫人很生气:“不行,换了 ,要是得了风寒更受罪。”
杨悠举着衣服看了齐飞鸾一眼。
齐飞鸾也很知趣,转头闭眼道:“放心,我不看。”
杨悠抓紧时间将衣服换好了,换下来的衣服堆在一旁,等天晴的时候再晒在马车上。
他拿着干毛巾擦头发的水。
王夫人试探地问道:“锦奴没事吧?怎么了?”
杨悠叹气,见齐飞鸾侧着耳朵在听,便转了语气道:“无事,他跟焦鹏闹着玩呢。我训了他们一顿,他们再也不敢了。”
王夫人失笑,摇头道:“锦奴还是一样爱玩,是该教训他,等休息的时候我也教训他,怎么这么没分寸。”
杨悠勉强笑笑:“娘,我已经教训过了,您再说锦哥该害羞了。”
王夫人一听也是,笑道:“也罢,以后可别胡闹了。”
杨悠点头道:“知道了,娘。”
杨悠坐在马车里,他忽然对去南方有些意兴阑珊。
怎么办?锦哥心陷仇恨当中,现在自己是他最亲的人,难道要抛弃他,让他一人面对仇恨吗?
但父亲,父亲的嘱托怎么办?如果不去,自己有什么颜面去见父亲呢?
杨悠觉得自己被拉扯成了两半,一半想要累着段锦,一半想要完成父亲的意愿。
拉扯中,杨悠痛彻心扉,竟然滴了几滴眼泪。他怕母亲看到,慌忙擦掉了。
谁知王夫人未看到,齐飞鸾则看得清清楚楚。
齐飞鸾知道杨悠很多事都在瞒着自己,尤其是关于段锦的事。
先是焦鹏过来,焦鹏他不认识,但看出来是个练家子,而且与段锦关系甚好,可能就是段锦的手下了,但杨悠却将他隐瞒下来了。
另一个就是刚才的事,他明明听到了有人说段锦魔怔了,杨悠却说他们在闹着玩。
如果真的是闹着玩,杨悠怎会如此难过呢?
虽然他极力隐瞒,但眼神却是骗不了人的。现在他更是流了几滴眼泪,到底怎么回事?
齐飞鸾觉得自己被他闹得百感交集。
其实,之前他对杨悠最大的感觉是可招揽之人。
后来他与刘谌发生争吵,只有杨悠记着他,杨悠对他来说是可交之友。
刚才王夫人给他说了很多杨悠小时候的趣事,如今他在看杨悠,似乎与他变成了至交好友。
现在他有心要问一问,你怎么了?但也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只能默默地看着他了。
马车外面。
段锦和焦鹏沉默地行了一段路。
焦鹏频频看他,段锦有些不耐烦道:“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焦鹏吓了一哆嗦,急忙回答道。
段锦疑惑地看向他:“你哆嗦什么?”
焦鹏叹气:“这不是被你吓得呀。”
“你堂堂神偷,怕我什么?”段锦觉得好笑。
说到这里,焦鹏有些得意:“自然不怕什么,也是,我可是神偷我怕什么。”
“然后就被人抓住当成俘虏了。”
段锦看不惯他这个得意的样子,讽刺他道。
这个确实无法反驳,谁让自己技不如人呢,只好道:“哎,那次不算,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正常正常。”
段锦也知道焦鹏关心自己,呆了一会儿,对他道:“我真的无碍,不用太担心。”
“那我就放心了,对了。”
焦鹏觉得不能老纠结这件事了,于是转移他的视线道:
“那个谁还挺关心你的,他是不是也对你有心呀?我一说,那个小脸白的,纯粹是吓得。”
想到杨悠,段锦心里又变得有些沉重了。
他不希望杨悠为自己担忧,他只希望杨悠能好好的就行,但现在看来注定不行。
他也看到杨悠为自己流得那几滴眼泪了。
但他知道杨悠低头是不愿意让他看到,所以他并未提起,只是心里非常难过。
他当然对自己有心,对自己有意,但现实摆在这里,他们注定现在是不能在一起的。
只能寄希望于以后了,当天下太平了,总有他们的容身之处吧。
“怎么了?”焦鹏见他又不说话了,自己难道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这也算一种本事吧。
“我不希望他难过。”段锦还是开口了,只是声音很小。
“什么?”焦鹏没有听清楚。
“我不希望他为我难过。”段锦又重复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