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鹏低声道:“山上无事,只是老魏看你这么长时间没回来,怕你出事,让我来看看。”
“不过,那个谁知道?要让他出来吗?”
段锦摇头。
他忽然想起来那群难民,便问道:“那群难民怎么着呢?”
“什么难民?”焦鹏疑惑地问道。
难道他们没去?段锦也有些疑惑了。
就将事情告诉了他:“我们赶路的时候,一群难民受人指使来我们这儿闹事要粮食,我想到了山脚下那一大片土地,便让他们带着我的信封过去了,难道你没有见到?”
“我去哪儿见呀?”焦鹏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大吐苦水:“我还没有休息够,老魏非让我去找你,我就说你肯定没事,在温柔乡里待着呢,待够了就回来了,他不信,得说你出事了,你看果然没事。”
他声音还挺大。
段锦怕杨悠听到,紧张地往后看了一眼,发现一切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拿起鞭子甩了焦鹏一下,低声道:“你声音小点。”
焦鹏很不解地问道:“怎么还没有在一起呢?山上都传你是要领着媳妇回去的。”
“陆柔说什么了!”
段锦简直无语,不知道山上怎么传呢。
而且焦鹏回了一趟山,其他的事一概不知,就知道打听一下细枝末节。
他气急,举着鞭子还要甩他。
焦鹏忙抓住鞭子道:“大哥,别甩了,挺疼的,我错了。”
“所以陆柔回去是怎么说的?”段锦将鞭子从他手上抽出来,继续追问道。
焦鹏呵呵一笑:
“他就说你当场看上一个人,非要去追,什么也没有交代就走了。想着过两天肯定领着媳妇回来了呗,没想到竟然还没有说开,哎,实在是高看你了。”
段锦听了焦鹏的话,握紧拳头,对着他示威道:“要不让你再多高看我一眼?”
焦鹏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山上的事焦鹏不知道,段锦只能问他京城的事:“你去京城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吗?”
说到京城,焦鹏不再嬉皮笑脸了。
他叹气道:“太惨了,我过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羌人把一群女子赶到一块,光天化日强奸了她们,很多女子受不住,当场就死了。”
“简直是畜生!”段锦没想到羌人如此残忍:“绝对不能放过他们。”
焦鹏点头,与段锦推心置腹:
“其实我本不想回来的,你知道,我一个人浪荡惯了,不想参与这些琐事,但看到这么惨的事,我有心去救他们,但势单力薄,也终于知道只有军队才能与他们抗衡,所以我回来了,我要杀死他们,为中原千千万万的百姓报仇。”
“你…”
段锦没想到焦鹏有如此心气。
他忽然对他刮目相看了,真心实意地夸了他一句:“不错,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焦大哥,你好样的。”
焦鹏作为小偷,一直是被骂的,还从未被人如此真诚夸过。
他脸发红,忙装成平日的嬉皮笑脸道:“好了,好了,我可受不起。”
段锦一笑,知道他的性格,又问他道:“有什么其他消息吗?”
焦鹏想了想道:“离着京城不远的地方起了一股势力,也是跟羌人对着干,像是当地县令组织的。”
段锦点头:“倒是意料之中的事,咱们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乱世当中,就看谁活到最后了。”
“对了。”焦鹏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我在京城看到了那个汉人了。”
段锦听到这句话,猛地转头,咬牙切齿道:“邱泽源!”
焦鹏被段锦的反应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沉默半晌,还是继续道:“他穿着羌人的衣服,骑着马在街上晃荡,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我隐隐约约看到似乎是一位怀着身孕的女子。”
“怀孕的女子?”
段锦反应更大了,眼里甚至泛出了泪花,姐姐,这还是他再次听到姐姐的消息,她怎么样了?好不好呀?
焦鹏没想到他在关注这个,实在是好奇:“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说我跟那个汉人身法一样吗?你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吗?”
沉默了很久,段锦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语气还带着哽咽。
焦鹏摇头,有些不忍心道:“不想说别说了。”
“没事。”段锦抹了一把眼泪,继续道:“他是我师父,也是我的姐夫,我爹爹很器重他,但他却因为一己之力将羌人引到朔城,杀死了我的全家,我也被他刺倒在地,幸亏命大,我没死,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还!”
他一直认为自己释然了,但没想到再提起来他的心依然疼得难以忍受,邱泽源,我要将你千刀万剐!
焦鹏第一次见段锦的时候,就觉得他不一样,身上像是背负着什么。
没想到他背负了这么沉重的仇恨,他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只能道:“会报仇的。”
段锦不说话了。
他的心绪已经被引到了那天,到处都是血,手上,身上,脸上,怎么也擦不干净,这是母亲的血,是父亲的血,他陷入魔怔了。
“锦哥?锦哥?”
从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阿冉,难道阿冉也被杀了吗?
不对,阿冉在京城,也不对,京城被羌人占了,阿冉要去南方。
“呼呼…”段锦从魔怔中出来了,一睁眼就看到一脸焦急的杨悠。
杨悠没有打着伞,雨水打湿了他的发丝,顺着发丝滴到他的身上。
他正在着急地呼喊自己:“锦哥,锦哥。”一只手还握着段锦的一只手。
段锦感受到了他的温度,醒过来了,伸手触摸他的脸,温柔道:“阿冉,怎么不打伞呀?”
杨悠差点流下眼泪,他忙低头问道:“锦哥,你没事吧?”
段锦皱着眉头,终于想起来怎么回事了,他看向焦鹏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魔怔了。”焦鹏叹气:“你说完那件事后,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了,只能请大神过来,果然一叫就醒了。”
杨悠已经听焦鹏说之前发生的事。
他心疼地看着他道:“锦哥,原来你这么放不下,怎么不跟我说呢?”
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段锦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陷入魔怔。
之前他只是做梦会梦到,后来跟杨悠睡在一起他就再也没有梦到过了。
谁知道只是说一说他竟然陷入魔怔了,看样子一日不报仇,他的心病永远都下不去。
当时,杨悠本来在马车里休息。
忽然听到焦鹏的大呼小叫,他忙掀开车帘,问杨敏行道:“怎么了?”
杨敏行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杨悠怕段锦出事,刚要下车。
焦鹏骑着马就过来,跳下马道:“快去,段锦魔怔了。”
杨悠来不及拿伞,跳上马赶到段锦旁边,见他怔怔地发愣,叫他他也不理人。
焦鹏也过来了,将事情描述了一遍。
杨悠看着段锦硬朗的脸庞,无比心疼。
原来他心里一直藏着事,为何不告诉自己呢?
杨悠握住他冰冷的手,轻声喊道:“锦哥,锦哥。是我呀,阿冉呀,你不认识我了?我是阿冉。”
段锦终于清醒过来,而他说得第一句话竟然还是关心自己。
杨悠有些绷不住了,他怕段锦看到所以低下了头,与雨水混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