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叹气,脸上流露出了不属于那个年代的沧桑感:
“哪里没有听说过,但是逃跑能逃到哪里去?更何况父母还在,怎么会抛弃他们自己走呢?”
段锦环视了一下四周,发现墙上挂着弓箭,猎刀,难怪家里如此殷实。
这个小哥是猎人,他身强体壮,能走肯定早就走了。
但他是至孝之人,不能抛弃父母独自离开。
但段锦还是有些遗憾:“为何不带父母一起走呢?”
那个小哥低头不愿回答。
杨悠忙打圆场问道:“小哥,你叫什么呀?这是哪个村?隶属哪个县呀?”
那个小哥叹气,抬头继续回答道:“我叫田光明,这是田家村的庄上,再往南走才是真正的田家村,不过应该没多少人了,我们是沐城水县。”
段锦和杨悠对视了一眼,到了沐城,那真的快到长江了呀。
田光明对他们的经历很是好奇:“你们应该是从京城来的吧?”
刘谌插话道:“你怎么知道的?”
田光明指着杨悠和刘谌道:“你们说话都是京城口音,前段时间我们村里就来了一个人,就是京城人,口音和你们一样,不过和这位公子。”他指了指段锦道:“稍微有些差别。”
杨悠点头:“没错,我们确实从京城而来,要渡过长江去南方,哪个从京城来的人在哪儿呢?走了?”
田光明摇头,说道:“他来的时候,状如乞丐,见村里有人,也不想走了,就在村里的破庙住下了,你们去南边应该能遇到他。”
田光明说到这里,对比他们的状态,发现段锦等人虽然有赶路的疲态,但形状并不狼狈。
段锦又想起来一件事,问田光明道:“现在还有人管你们吗?”
田光明叹气:“有,京城乱了以后,我们这边的知府便宣布自立了,现在我们都归他管,不过我看他应该成不了大器。”
段锦挑眉:“何以见得?沐城的势力还是挺大的。”
他对杨悠使眼色,觉得这个田光明说话还挺有意思。
“不是我说的。”田光明连忙解释:
“就是之前从京城来的那个人说的,他住在我们破庙里,我们知府还亲自来请他,不过他说知府成不了气候,所以没有跟着去。现在还在破庙里住着呢。因为他来过家里住了一夜,所以与他相识,我拿东西去庙里看他,怕他饿死。”
焦鹏听到这句话噗嗤一声笑起来:“这个人架子还挺大。”
段锦和杨悠倒是对此人更加好奇了,来自京城,还能被知府邀请,那绝对不是一般人。
杨悠便问道:“那田小哥,你可知他姓甚名谁?”
田光明点头:“知道,他告诉我了,他说他叫晋修竹。知府叫他晋才子,他却说自己就叫晋修竹,可不是什么才子。”
“是他。”刘谌有些惊讶地喊了一声。
他看向杨悠:“阿冉,他竟然逃出来了。”
杨悠虽然也很惊讶,但没有刘谌没有失态,他笑了笑:“说曹操曹操到,阿诚,看样子咱们能见到故人了。那句话确实是他的风格。”
齐飞鸾在京城也听到过他的大名,问道:“难道是与阿冉齐名的大才子晋修竹?”
他心思开始活泛起来,这些人他是请不动了,如果能邀请到晋修竹给自己当军师,那也太好了。
于是他怂恿道:“既然是故人,咱们明日去看看吧。”
段锦和刘谌看出了他的心思,要在平时,他们两个早就上前讽刺他几句话,但如今毕竟一起经历过生死。
他能说服晋修竹辅佐他,也是他的本事,与他们无关。
杨悠发现其他人对晋修竹这个名字很惊讶,只有段锦表现平平。
他也要起势的,难道不想让晋修竹辅佐他?
段锦笑道:“我不顾及名气,还是才华最重要,魏常虽无名,但才华横溢,我何必找其他人。而且计算需要才子,我何必舍近求远呢,哪个人能比的上你呢?”
他乡遇故知算是喜事一桩。
杨悠和刘谌也想去看看晋修竹,顺便问问他怎么样了。
事情决定了。
刘寻雁与橘白将饭做好了,刘谌第一个冲过去将东西端出来。
杨悠还邀请田家人上桌吃饭。
这时,段锦发现田父的腿脚有问题,走路一瘸一拐的。
这才知道他们没有南去的原因,他对杨悠使了一个眼色,杨悠点头,表示自己也看到了。
田父刚开始不愿意让他们进来,怕他们是坏人,所以没有给他们好脸色。
如今见他们说话客气,有礼貌,现在上了桌,吃他们的东西,倒是自己先不好意思了。
于是便对田光明道:“光明,去柜子里把酒拿过来。”
田光明睁大了眼:“爹,那是你的珍藏。现在喝吗?”
田父脾气很大,训斥他道:“让你去你就去,婆婆妈妈的像什么话。”
田光明不敢违抗父亲的话,进了里屋鼓捣了一会儿搬出来一坛酒。
他有些不敢下手,对父亲道:“爹,我打开了?”
田父瘸着腿都要自己上手了,田光明忙道:“我开,我开。”
段锦等人在旁边有些尴尬。
他们知道一坛酒在乱世中的价值,他们逃亡以后还未喝过酒,众人都有些馋酒。
但也知道对于田家来说这坛酒可能是他们最后的宝贝了。
他们忙劝阻道:“老伯,别,你们留着喝,我们吃点东西就行。”
田父是个执拗的人,谁劝也不听。
田光明只好听从父亲的吩咐将酒坛打开。
一打开酒香扑鼻,众人都深深吸了一口气,咽了一口唾沫。
焦鹏大声喝彩道:“好酒,老伯,没想到你们还有如此好的酒。”他举着碗腆着脸就要倒一碗喝了。
橘白也闻到了酒味,他虽然听不到,但也看出来他们要喝酒。
他连忙打手势,指了指焦鹏了齐飞鸾摇摇头。
刘谌看明白了,有些幸灾乐祸,指着焦鹏和齐飞鸾道:“你和你,不能喝!”
焦鹏大叫一声:“啊,为什么!我也要喝!”
齐飞鸾也有些遗憾,但他还是乖乖地放下碗,不打算喝了。
橘白看到了,对他笑笑举了一个大拇指。
齐飞鸾觉得一股暖流流到心里,他知道经过这次他终于摆脱了其他人对他的芥蒂,开始正式接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