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四十年小满,牛角村的晒谷场笼罩在一片焦虑中。周婶抓着一把盐巴,手直发抖:\"昨儿还三十文一斤,今儿就涨到一百五!\" 老刀踢翻脚边的陶罐:\"准是刘富那厮搞的鬼!\" 远处的工坊里,新收的松菌堆成小山,却因缺盐无法腌制,腐味渐渐飘出。
林羽蹲在灶台前,看着空了的盐缸沉默不语。三日前,县城突然断了盐巴供应,紧接着传来消息:刘富勾连州府盐商,垄断了全县的食盐生意。\"他们想卡死咱们的脖子。\" 他握紧拳头,指节发白,\"菌脯不能没有盐,就像耕者不能没有土地。\"
深夜,神农祠的油灯下,老工们围坐在一起。张虎拍着桌子:\"干脆去抢盐仓!\" 林羽摇头:\"不可。《天工开物》里说 ' 淋灰可以取碱 ',或许能试试用草木灰代替盐巴。\"
\"碱渍菌脯?能吃吗?\" 周婶皱眉。
\"当年勾践困于会稽,以草木灰腌菜充饥,\" 林羽翻开典籍,\"咱们试试。\"
次日,后山燃起熊熊大火,林羽亲自盯着桑柴火煅烧草木。青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张虎往火里添着枯枝:\"这味儿比猎狐时的烟还呛。\" 七日后,草木成灰,林羽用竹筛淋水,澄清后的碱水带着焦苦味。
周婶捏着鼻子,往菌脯上抹碱水:\"这味儿太涩,得调调。\" 她往缸里加了勺蜂蜜,又撒了把山椒粉,搅和匀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三日后开缸,一股奇异的香气飘出 —— 咸甜中带着山椒的辛辣,竟比单纯盐渍的菌脯更有层次。虎娃舔着嘴唇:\"周婶,这比蜜饯还好吃!\" 林羽尝了一片,点头道:\"就叫 ' 咸甜菌脯 ',说不定是个转机。\"
与此同时,刘富正跪在州府知府的书房里,捧着个金元宝:\"大人,只要断了牛角村的盐,他们就得乖乖把工坊卖给我。\" 知府捻着胡须,目光落在金元宝上:\"可林羽递了《盐政疏》上来,说你垄断害农。\"
刘富又推过去一匣子珍珠:\"大人明鉴,那林羽用碱代盐,坏了祖宗规矩!\" 他压低声音,\"再说了,牛角村的菌脯越卖越火,大人不想分杯羹?\" 知府盯着珍珠,嘴角渐渐上扬:\"嗯...... 容本府想想。\"
林羽跪在知州府前,头顶的烈日晒得他头晕眼花。终于,知州传他进府。\"你说盐商垄断,又说碱可代盐,\" 知州敲着《盐政疏》,\"可有实证?\"
林羽呈上碱法制菌脯的图谱:\"大人请看,淋灰取碱之法,《天工开物》有载。如今盐价腾贵,百姓苦不堪言,碱法虽非常规,却能解燃眉之急。\" 他抬头直视知州,\"盐商垄断,是伤农;农社求变,是求生。还望大人明察!\"
知州翻着图谱,忽然看到 \"咸甜菌脯\" 的制法,眼中一亮:\"此脯味道如何?\"
\"咸甜适口,山椒提味,\" 林羽趁机说,\"若大人允许,可送些进府品尝。\"
刘富得知林羽见了知州,咬牙切齿:\"断了他们的商路!\" 盐商雇了山匪,在鹰愁峡设伏,专门劫掠牛角村的商队。李二的骡车被劫时,小虎带着猎户们及时赶到,竹铳 \"砰\" 的一声巨响,惊得山匪四散而逃。
\"怕了吧?\" 小虎擦着竹铳,\"再敢劫道,爷爷的竹铳可不认人!\" 他早已在山路设下暗桩,每五里一个烽火台,遇袭就点火鸣铳,比信鸽传讯还快。
三日后,知州一纸公文传到县城:\"盐商垄断有碍民生,着即开仓平价售盐;刘富勾结匪类,革去功名,永不录用。\"
刘富跪在知府衙门前痛哭:\"大人救我!\" 知府却避而不见,原来林羽的 \"咸甜菌脯\" 深得知州夫人喜爱,知州早已将刘富的贿赂原封退回。
牛角村的晒谷场再次热闹起来,周婶的 \"咸甜菌脯\" 成了爆款,商队的骡车上插着 \"牛角山房\" 的旗子,竹铳在阳光下闪着光。林羽望着远处的盐仓,想起《盐铁论》里的话:\"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
老刀拍着他的肩膀:\"你这脑袋,比我猎枪还准,瞄的都是要害。\"
林羽笑了笑,摸了摸腰间的竹简 —— 那是新写的《碱法十要》,竹简边缘还沾着蜂蜜,甜丝丝的,像这场胜仗的味道。
山风掠过晒谷场,吹得 \"牛角山房\" 的旗子哗哗作响。小虎的竹铳声从远处传来,惊飞了偷吃菌脯的山雀。林羽知道,这场与商盟的对峙,耕者们用智慧和勇气赢了。而那些藏在金元宝背后的阴谋,终究抵不过竹简里的治国之道,抵不过山野间生生不息的耕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