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四十年小暑,日头把后山溪涧的石头晒得能煎蛋。张虎蹲在潭边,看筏工撑着竹筏顺流而下,竹筏上的山货筐被溪水颠得晃晃悠悠,却稳如平地。他忽然一拍大腿:\"《天工开物》里说 ' 竹筏济川 ',咱为啥不做个运菌菇的筏子?\"
说干就干,张虎带着器械组砍来十根碗口粗的苦竹,用野藤捆扎成筏,表面覆上三层油布。\"这筏子能载五百斤菌脯!\" 他站在筏头,像将军点兵似的拍打竹身。老刀却皱眉:\"溪涧多急流,竹筏怕不稳。\"
首航那天,小虎自告奋勇当 \"试筏员\",抱着两筐菌脯站在筏上。刚过鹰嘴峡,水流突然变急,竹筏左摇右晃,菌脯筐眼看要翻。小虎死死抱住筐子,冲岸上喊:\"哥!筏子要散架了!\"
张虎心脏狂跳,忽然想起《河工图》里的 \"立石分水\" 法。他抄起斧头,砍来三根松木,在筏底钉成三角架。再次试水时,竹筏像长了眼睛,稳稳避开暗礁,顺流而下,比骡车快了整整三日。
解决了运输难题,张虎又盯上了菌酱制作。以往人工碎菌费时费力,他绕着后山的水磨转了三天,终于琢磨出个门道:\"用水轮带动石磨,不就能批量碎菌了?\"
第一台菌菇研磨机试运行时,工坊里围满了人。水轮哗哗转动,石磨碾过菌菇,却出来一堆粗细不均的碎末。周婶捏了把酱泥,眉头拧成疙瘩:\"这咋卖?粗的粗,细的细!\"
张虎挠着头蹲在磨旁,看了半天才明白:\"石磨缝隙没调好!\" 他连夜改良,给研磨机加了可调节的铜闸。周婶则制了 \"铜筛九等\",按孔目大小筛分菌酱:\"细如膏的做蘸料,粗如粒的炖肉,各有各的用场。\"
张虎心里清楚,竹筏能成,全靠筏工的经验。他特意备了两坛松菌酒,拜筏工陈大叔为师:\"叔,您教我观水势、辨竹性呗。\" 陈大叔喝着酒,指着溪涧说:\"水打漩涡处有暗礁,竹筏过要斜着走;苦竹要选三年生的,太嫩易折,太老发脆。\"
跟着陈大叔学了半月,张虎带着器械组做了水陆两用的 \"山菌筏\",既能顺流而下,又能在浅滩拖行。李二摸着筏头的三角架,直夸:\"这下商队能走水路了,省多少脚力!\"
小虎跟着筏队去了趟州府,回来时眼睛亮得像星星:\"哥!我看见指南车了!木头人抬手就指南方,神了!\" 他躲在工坊里鼓捣三天,做出个简易 \"方向标\"—— 木牌上刻着山川轮廓,中间嵌着块磁石,箭头永远指着牛角山的方向。
\"以后商队进山,有这方向标,再也不怕迷路了!\" 小虎举着木牌跑给林羽看,衣襟上还沾着木屑。林羽摸着木牌上的刻纹,想起《梦溪笔谈》里的磁针术,点点头:\"好小子,把宫里的玩意儿都学来了。\"
立秋那天,新制的山菌筏正式下水。筏首刻着林羽手书的 \"器械铭\":\"器生于山,用合于水,非巧不工,非勤不兴\"。张虎摸着刻痕,想起首航时的惊险,忽然笑了:\"这筏子上的每道藤条,都浸过咱们的汗珠子。\"
周婶端来新做的菌酱,用铜筛分出粗细,装在绘有山水纹的陶罐里:\"以后咱们的菌酱,也能像这竹筏一样,顺着水路卖到更远的地方了。\"
深夜,张虎坐在溪涧边,听着水轮转动的声音,忽然想起陈大叔的话:\"竹筏要顺水流,做人要顺人心。\" 他摸了摸筏尾的山雀浮雕 —— 那是小虎刻的,翅膀指向水流的方向。
工坊里,研磨机还在嗡嗡作响,周婶的铜筛在月光下闪着光。林羽提着灯笼过来,看着忙碌的器械组,忽然说:\"这些器械,就像咱耕者的手脚,伸到哪儿,哪儿就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