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康四十六年立春,刑部大牢的铜锁在晨雾中 \"咔嗒\" 打开。王升背着药箱挤进来,手中的显微镜玻片映着晨光:\"哥,掺在饼里的沙子,含有独属于李阁老封地的云母片。\" 他指着玻片上闪烁的银白色颗粒,\"我比对过二十处沙源,唯有相府名下的采石场......\"
林羽接过玻片,在铁窗漏下的光线下细看,云母片的六棱结晶清晰可见 —— 这与他在宰相府宴会上见过的砚台材质一模一样。虎娃的信鸽突然从气窗扑棱棱飞落,脚上绑着太子的密信:\"已控制相府采石场主管,供认受李阁老指使掺沙。\"
\"走!\" 陈公子带着太子亲卫撞开牢门,\"殿下在御书房候审!\"
御书房内,宰相李大人的亲信跪在滚烫的炭盆前,额角冷汗滴在青砖上:\"大人说,只要皇子腹泻,就能坐实林羽毒害皇嗣......\" 他抖着手呈上账本,\"每月十五,采石场都会往相府运送云母沙......\"
太子将账本摔在李大人面前,封皮上的虎头纹与聚珍堂密信如出一辙。\"李阁老还有何话说?\"
李大人的胡须遮住表情,却掩不住指尖的颤抖:\"此乃刁民栽赃......\"
\"栽赃的是你。\" 林羽呈上显微镜,\"云母结晶的六棱结构,普天之下唯有您的封地独有。\" 他转向皇帝,\"臣恳请化验三皇子体内毒素 —— 必是聚珍堂的 ' 七日倒 ',而解此毒的蝉蜕粉,唯有牛角村菌圃才有。\"
三皇子服下王升连夜赶制的蝉蜕菌膏后,次日便能进食。皇帝大悦,在太和殿亲封林羽为 \"九品农正\",赐鎏金山雀纹印信,印纽刻着 \"耕者有其术\" 五字:\"卿家可持此印,见官不拜,直达天听。\"
然而当林羽接过印信时,触到印台边缘的刻痕 —— 那是慎思堂的井字暗纹。他忽然想起大牢里掺沙的代粮饼、相府密室的虎头旗,还有江南菌圃里尚未根治的木露珍孢子。这些明枪暗箭,从未因他的功绩而停歇。
\"陛下,\" 林羽突然叩首,\"臣恳请归乡。\"
殿中哗然。太子急道:\"卿家正值大用......\"
\"京都的官印再亮,\" 林羽望着殿外飘扬的山雀旗,\"也照不进山民的菌圃。臣想在牛角村督造劝农书院,让耕者的子孙,既知稼穑,也懂律例。\"
启程那日,朱雀大街挤满了百姓。张娘子抱着孙子挤到轿前,往林羽手中塞了块菌菇饼:\"恩人,这是按您教的法子做的,没掺沙。\" 八十岁的王郎中领着济世堂学徒,举着 \"起死回生\" 的匾额。
城门楼上,新挂的 \"耕者仁心\" 匾额在春风中泛着金光。林羽摸着腰间的农正印,印信背面的山雀纹与牛角村权杖上的图腾首尾相接 —— 原来这枚官印,早被太子悄悄刻上了耕者的徽记。
三个月后,牛角村后山的劝农书院奠基。林羽握着铁锹,看着虎娃领着十二社孩童埋下第一块基石,石上刻着《牛角农书》的开篇语:\"农者,天下之大本也,其术在野,其道在民。\"
王升在工棚调配新的防腐香料,小虎在廊柱上雕刻唧筒式灭火器的图案,老刀带着黑风寨护商队在书院四周栽种耐火的松木。远处,螺旋水渠的水流声与孩童的读书声交织,形成独特的韵律。
某日,林羽在书院藏书阁整理《天工秘录》残卷,发现夹着的半页密信,墨色新鲜:\"慎思堂余党潜入江南,试图培育变异木露珍。\" 他望着窗外正在晾晒的蝉蜕粉,忽然轻笑 —— 那些曾让他入狱的阴谋,终将在耕者的智慧面前,如晨露般消散。
他摸了摸案头的农正印,将其郑重地摆在《牛角农书》旁。从今往后,这枚印信不再是官场的通行证,而是农学传承的火种。当第一缕秋阳照进窗棂,他听见山脚下的菌圃传来笑声 —— 那是新一季的菌菇成熟了,带着松针与泥土的清香,正如他坚守的初心,从未改变。
三年后,劝农书院的第一批学生带着改良的防火泥、唧筒式灭火器和《农政新篇》踏上征途。林羽站在了望塔上,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忽然看见塔角的风铃刻着半只山雀纹 —— 那是太子秘密送来的信标,指向京都方向。而在千里之外的皇宫,已登基的新帝握着林羽最新呈上的《菌粮间作增产十法》,目光落在文末的小楷:\"愿耕者有其田,商者有其路,天下无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