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文漪慌忙檫了檫眼泪,“我没事,是你的琴音超绝......我实在太感动。”
许思思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跟前,给她递了一本茶过去,“姑娘,你找我应该不只是听听曲子吧?”
窦文漪很久没有如此失态了,想到前世自己临死的事情,难免会伤怀。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思思,我叫窦文漪,我来是想问问,我二哥窦如璋那天的事。”
许思思不动声色,福了福身子,神色有些歉意,“太子妃,那日的事是我的错,连累窦二公子了。”
窦文漪破涕而笑,“你误会了,你也是听了殿下的吩咐,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许思思不由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彻底回味过来,她的身份在东宫都是机密,可眼前这位太子妃却一清二楚,让她很难不怀疑因‘八字冲喜’嫁入东宫的事,实际上也是主子自己谋算而来的。
那她在殿下那里心中的分量恐怕不低。
“太子妃有何吩咐?思思定会竭力办到。”
窦文漪感觉到她的疏离,也无可奈何,毕竟她们现在还只是陌生人,尽管上辈子她们是生死之交。
“听闻那日,他们也打了你?”
许思思揭开面纱,露出一张略微红肿的脸来,“我本就是风尘女子,惹了恩客不痛快,被打也是应该。”
窦文漪看着她的脸有些心疼,心口愈发堵得慌,“思思,你莫要妄自菲薄,若你愿意,我想帮你赎身。”
许思思是乐妓,向来卖艺不卖身,但她从来没有瞧不起她的意思。
许思思怔住了,不少男人想要为她赎身,鲜有女人来掺和,再说她待着兰香苑,主要是想收集那些诬陷许家人的证据,想要为许家翻案。
太子殿下早已答应为自己做主,所有作为交换,她一直都在帮他做事。
如此看来,她的事,太子妃并不知情。
许思思感激万分,“承蒙太子妃不嫌弃,只是我早已坠入风尘,已经习惯了。不知我能帮太子妃何事?“
窦文漪凑近她的耳朵,把自己的计划仔细地告诉了她。
窦如璋安静养伤,窦伯昌果真请了几天假,没去礼部。
而窦如璋被孟铎打折腿的事,却在茶楼坊间议论开来,因牵扯到一个名妓,舆情演变出好几个版本,愈发来势汹汹。
孟铎被押到祠堂,跪在列祖列宗的牌位面前。
孟相看着自己的不孝子,憋着怒意,“孽障!你一个白身,谁给你的胆子殴打朝廷命官的?丢人现眼!”
他若是打的其他人,也就罢了,可是偏偏打了窦如璋。
刑部一直在查粮仓的案子,说不定已经摸得个七七八八,有了窦如璋这个替死鬼,责不罚众,圣上就算有心要追查,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孽子,突然打乱他的计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还打了许思思?”
孟铎神色变了又变,“酒劲上来,我没看清。”
“混账东西,她许思思在圣上那里都有几分颜面,你的面子比圣上还大?”
孟夫人叹了口气,“左右不是个妓子,打了就打了,倒是打了窦家的公子,左右还是得去赔礼道歉,否则御史台那些人参咱们教子无方了。”
“你从库房里寻一个三百年的人参,挑些贵重的补品,去窦家走一趟吧,态度端正诚恳点。”
孟相一想到自己精心布置的局被亲儿子给毁了,就无比烦心,“还不快去?”
孟铎膝盖跪地酸痛,一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走。
孟相还未从祠堂出来,就听门房急匆匆来报,“圣上要大人即可进宫。”
孟夫人和他对视一眼,吩咐下人,“还不快去拿老爷的官袍、官帽拿来!”
孟夫人带着孟铎带着厚礼去了窦府,结果被拒之门外。
门房面无表情,“不好意思,今日主子们都不在,夫人改日再来吧。”
孟夫人脸色当即落了下来,她堂堂首辅夫人,就算是太后,贵妃也要给她三分薄面,这窦家不过是仗着太子姻亲的身份,竟敢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是狂妄至极。
与此同时,孟相跨进崇政殿时,只见户部尚书姜知淮跪在地上,一脸颓色,
“……圣上千秋本该大办。只是,前阵子,从谭家抄出的三百多万两白银,其中一百万两拨到军需,一百万两划拨给工部,修建圣上的地宫,还有五十万两入了私库,还有五十万两用于赈灾,还有六十万两用于各部官员拖欠的俸禄,如今又所剩无几了。”
“微臣自知食君俸禄,当为君分忧,实在是变不出银子啊。”
御座上的皇帝面无表情,沉默不语。
户部年年亏空,收上来的税银年年减少,本以为这个年会好过很多,要不抄了谭家。他的地宫都要停摆了,如今,户部死活就是变不出银子,让他心生不快。
穆宗皇帝望向孟相,“孟爱卿,有何良策?”
孟相长叹了口气,“赋税上再加一点?”
户部侍郎殷从俭撩袍跪在了地上,“齐奏圣上,微臣有一拙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
“微臣查阅历年账本,有诸多公卿世家曾向朝廷借过银子,前前后后,不低于三百万两银子,才导致户部虚账颇高,这笔钱,若是能收回部分,也可解燃眉之急。”
穆宗皇帝眼眸一亮,“朕倒忘了此事。”
这事算起来已经是老黄历,从前朝就有先例,而先帝又开的先河。世家大族以及地方官员,巧立名目,从国库借了大批银钱过去。
不管是藩王就藩修建宫殿,还是江宁制造曹家因接驾耗费巨资等……都曾向户部借款,写下欠条,却因各种原因,并没按期归还银子,累积起来,竟有如此之多?
前几年国库充盈,他也没把这些银子放在心上,可现在每况愈下。
前阵子,他想赏赐姜妃点东西,都觉得手头拮据,谁当皇帝这般憋屈?
穆宗皇帝面色沉沉,“年代久远,这催债的差事,怕是不好收啊!”
殷从俭便推荐起睿王来,“睿王殿下德才兼备,和世家大族关系亲近,是人心所向,若让他去收,一定会收回大批银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