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裹着腥甜的铁锈味钻进鼻腔，玄尘的鞋尖刚没入血海，黏腻的液体就顺着裤管往上爬，像无数条冰蛇贴着皮肤游走。
苏婉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划动，他瞥见少女瞳孔里映着淡金色的因果线——那是她觉醒的能力，此刻那些线正纠缠成乱麻，\"怨气浓度超标了。\"她声音发颤，手机壳上的小狐狸贴纸被攥得变了形，\"系统提示...这些血是被吞噬的文明残骸融化的。\"
\"所以它们在喊疼。\"萧雨突然开口。
她的桃花符早燃尽了，此刻正徒手捏碎第三张黄符，符灰落进血里竟泛起金纹，\"我听见婴儿哭，听见剑鸣，还有...有人在背《黄庭经》。\"她的指尖渗出鲜血，混着符灰在掌心凝成小团金光，\"它们不想被吞第二次。\"
云影的雷法在掌心噼啪作响，雷光撕开血雾的刹那，玄尘看清了台阶两侧——漂浮的不是碎木或石块，是半张青铜古镜、半截刻着梵文的经筒、还有个穿着道袍的骸骨，腰间玉牌上\"太一门\"三个字还在渗血。
他后颈的烫痕突然灼痛，青鸾的声音又炸响在识海：\"那是上古太一门的镇派玉牌！
你吞过他们的护山阵，这些残魂认得你！\"
\"认就认。\"玄尘舔了舔嘴角，识海里的周天星辰阵图开始转动，阵眼处亮起几点幽光，\"我欠的债，就用新的阵图抵。\"他话音刚落，身侧的血海突然沸腾，成百上千道黑影破血而出——是怨灵，有的披甲执剑，有的缠着经幡，眼窝里的幽火全锁在玄尘身上。
\"小心！\"苏婉拽住他胳膊往后拉，手机屏幕突然爆亮，她竟开了直播模式，\"因果线显示它们目标只有你！\"话音未落，最近的怨灵已扑到跟前，青灰色的指甲擦着玄尘面门划过，带起一道血痕。
他没躲，反而迎着怨灵凑过去，阵图纹路从掌心爬满手臂，\"雷劫阵的余韵，够不够？\"
掌心雷炸响的瞬间，所有怨灵同时僵住。
玄尘能清晰感知到它们的结构——被怨气扭曲的灵识，被血污裹住的残念，像破了洞的麻袋，正往外漏着浑浊的气运。
他的混沌悟性在暴走边缘疯狂试探，那些支离破碎的规则碎片顺着视线钻进识海，\"原来你们怕的不是雷，是...\"他突然笑了，指尖雷纹变成暗金，\"是阵图里的秩序感。\"
成片的怨灵在雷光中消散，血海里浮起点点荧光，那是被净化的残念。
苏婉的手机发出提示音：\"检测到气运波动+5%。\"她抬头时眼睛发亮：\"刚才那些怨灵的气运...被你连带着吞噬了？\"
\"只是利息。\"玄尘扯了扯被血污浸透的衣袖，突然顿住。
血海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原本零散的因果线突然汇聚成粗绳，缠向阶梯尽头的血色阵图。
他后颈的烫痕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青鸾的声音带着哭腔：\"停下！
那是阵灵的怨气凝结体，你吞过的所有阵图残灵都在里面——\"
话音被更剧烈的震动打断。
血雾被某种力量撕开，一个足有十丈高的身影从血海深处升起。
那是怨灵首领，周身缠着无数半透明的阵图碎片，太一门护山阵、天机阁星象阵、甚至玄尘上周吞掉的火云洞聚灵阵，都在它体内扭曲蠕动。
它的脸是无数张怨魂的叠加，最后定格成玄尘自己的模样，咧开嘴时，露出的尖牙上沾着半块玉牌——正是方才漂在血里的太一门信物。
\"你吞了我的阵，我的灵，我的气运。\"首领的声音是千万人同时开口，震得众人耳膜发疼，\"现在，该我吞你了。\"它抬起手，无数阵图碎片如利箭射来，云影的雷法刚筑起屏障就被洞穿，萧雨的符纸在半空自燃，苏婉的手机屏幕裂开蛛网纹，因果线断成纷飞的金粉。
玄尘被冲击力掀翻在地，嘴里尝到腥甜。
他望着头顶逼近的阴影，识海里的阵图转得几乎要崩碎。
青鸾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带着他从未听过的急切：\"用南明离火！
快！
我帮你引——\"
\"急什么？\"玄尘抹了把嘴角的血，突然笑了。
他后颈的烫痕亮起红光，那是被吞噬的南明离火在躁动。
怨灵首领的攻势顿了顿，它脸上的\"玄尘\"表情出现裂痕，\"你...你不怕被反噬？\"
\"怕？\"玄尘撑着膝盖站起来，阵图纹路从脚底爬上全身，\"我可是吞阵的疯子啊。\"他伸出手，指尖跳动着暗红火焰——那是被他吞噬的南明离火，此刻正顺着因果线，缠上了怨灵首领体内的太一门阵图碎片。
血海突然沸腾得更剧烈了。
在即将被火焰笼罩的瞬间，玄尘听见识海里传来清脆的凤鸣，像某种枷锁被打破的轻响。
他抬头时，正看见怨灵首领眼底闪过一丝慌乱——那不是属于它的情绪，倒像是...期待？
\"青鸾？\"他下意识呢喃。
回应他的，是血海深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清鸣。
血雾里腾起的红光刺破了怨灵首领的瞳孔。
玄尘后颈那道因吞噬南明离火留下的烫痕，此刻正像活物般扭曲蠕动，顺着脊椎窜上后颈的热流里，裹着一声清越的凤鸣。
\"蠢东西。\"
清冽的女声裹着火星子炸在识海，玄尘抬头时，便见血海上方浮着个穿青羽裙的女子。
她发间束着赤金翎羽，眼尾点着鎏金火纹，方才还在他识海里急吼的青鸾，此刻正垂眸捏着片燃着南明离火的羽毛，指尖一弹，那羽毛便化作赤焰锁链，精准缠住怨灵首领胸口的太一门阵图碎片。
怨灵首领发出刺耳的尖啸，周身阵图碎片疯狂震颤，竟有半数脱离它的身体，朝着青鸾攒射而来。
玄尘下意识要冲上前，却被一道热浪掀得踉跄——青鸾连头都没回，抬手结了个法印，所有射来的碎片便在离她三寸处熔成金液，\"退开。\"她侧过脸，火纹在眼尾明灭，\"你现在的混沌悟性能解析它的弱点，但本体强度不够，别添乱。\"
苏婉的手机在掌心震得发疼，她盯着屏幕上疯狂跳动的因果线，指尖几乎掐进手机壳：\"首领的因果线在往青鸾身上缠！
它们...它们在怕她？\"萧雨咬着唇撕开最后一张符纸，符上的金光却没像往常那样飘散，反而顺着青鸾的火链钻进怨灵首领体内，\"是镇压！
青鸾在帮它理清残念！\"云影的雷法终于不再被轻易洞穿，她趁机补上一记掌心雷，雷光擦着玄尘耳畔炸响时，他看见青鸾的羽衣被气流掀得翻飞，露出腰间半枚残玉——那是他当初吞噬南明离火时，从火山底捡的碎玉。
\"原来你早藏着后手。\"玄尘抹掉嘴角的血，突然笑出声。
识海里的周天星辰阵图转得更急了，他能清晰感知到怨灵首领的灵识正在崩溃：被吞噬的阵灵残念在青鸾的火焰里舒展，太一门的护山诀、天机阁的星象诗、火云洞的聚灵咒，竟都顺着火链飘进他的识海，\"你在帮我吞噬？\"
青鸾的指尖突然一颤，赤焰锁链险些断裂。
她侧过脸，火纹下的瞳孔里翻涌着玄尘从未见过的情绪，像是无奈，又像是释然：\"你以为南明离火为何认你为主？\"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那些被你吞噬的阵灵，早把你当成了最后归处。\"
怨灵首领的嘶吼戛然而止。
它脸上重叠的怨魂逐一消散，最后定格成个白胡子老道的模样——正是玄尘曾吞噬的太一门护山长老。
老道冲玄尘笑了笑，抬手摸了摸他后颈的烫痕，\"小友，这阵图...我们认了。\"话音未落，首领便化作万千荧光，融入玄尘周身的阵图纹路里。
血海突然退潮般翻涌，露出下方青黑色的岩石。
苏婉的手机\"叮\"地一声，她举起来给玄尘看，屏幕上的气运值从37%跳到了59%：\"系统提示...是那些阵灵主动献祭了气运。\"萧雨蹲下身捡起半块烧剩的符纸，符上竟多出几行新写的小字：\"太一门护山阵，愿附玄尘座下。\"云影收了雷法，指尖还在微微发抖：\"我刚才...听见它们说'终于不用再漂泊了'。\"
玄尘望着自己掌心流转的阵图光芒，后颈的烫痕不知何时已不再灼痛，反而像贴着块温玉。
他转头看向青鸾，后者正低头抚弄腰间的残玉，羽毛上的火焰也弱了几分。\"所以你之前总骂我是疯子...\"他扯了扯嘴角，\"其实是怕我吞得太急，把阵灵们弄疼了？\"
青鸾的耳尖倏地泛红，她猛地转身，羽衣却出卖了她的慌乱：\"谁...谁管你！\"但下一秒，她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南明离火本就是镇压归墟的火，能温养残魂。
你总用暴走模式硬吞，那些灵识被你搅得支离破碎...\"她突然顿住，像是意识到说太多，清了清嗓子，\"往前走，废墟里有东西。\"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血海尽头的岩石堆里，隐约露出半截刻满古纹的石墙。
玄尘眯起眼，混沌悟性自动展开，那些石墙上的纹路竟像活了般钻进他的识海——是阵法，比他之前吞噬过的所有都要古老，气息里裹着归墟的混沌，\"这是...\"
\"归墟寂灭阵的残篇。\"青鸾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她盯着石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你之前要吞的三大禁忌之一。\"
玄尘的呼吸一滞。
他能感觉到识海里的阵图在震颤，像是饥饿的兽类嗅到了猎物。
苏婉的因果线突然在石墙处聚成一团金雾，她指着那边惊呼：\"线...线在绕着阵法转！
像是在说'危险'！\"萧雨捏着符纸的手在抖：\"我听见...有婴儿在哭，和刚进血海时一样。\"云影的雷法又在掌心跃动：\"灵气波动不对，这阵法在吸周围的生机。\"
玄尘却一步步走向石墙。
他能清晰感知到那阵法里翻涌的力量，像是在召唤他，又像是在警告他。
青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羽衣上的火焰烫得他生疼：\"你疯了？
归墟寂灭阵能吞噬混沌海本源，也能吞噬你的灵识！\"
\"所以才有意思。\"玄尘转头冲她笑，眼底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你说过，那些阵灵认我为主。\"他反手握住青鸾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石墙上，\"这次...你陪我一起？\"
青鸾的瞳孔骤缩。
石墙上的古纹突然亮起幽蓝光芒，像是回应般，玄尘识海里的周天星辰阵图与归墟寂灭阵残篇开始共鸣。
苏婉的手机屏幕\"啪\"地炸裂，萧雨的符纸在掌心自燃成灰，云影的雷法不受控制地劈向石墙——却在触到古纹的瞬间，被吸得干干净净。
玄尘感觉有冰凉的力量顺着指尖钻进身体，那是归墟的混沌，带着时间紊乱的刺痛。
他望着青鸾，看见她眼尾的火纹正在与石墙的蓝光交织，听见她咬牙切齿的低咒：\"你最好...别死在里面。\"
石墙的古纹突然全部亮起，将两人笼罩在幽蓝与赤金交织的光茧里。
苏婉、萧雨、云影被气浪掀得后退，只能看见光茧里两个模糊的身影——一个周身阵图流转，一个羽衣火焰翻涌，正一同触碰那古老的阵法核心。
光茧里传来玄尘的低笑，混着青鸾压抑的喘息：\"疼吗？\"
\"闭嘴...继续。\"
当光茧彻底亮起的刹那，远在赛博都市的天机老人突然咳出血来。
他望着棋盘上突然碎裂的\"玄尘\"棋子，眼底闪过惊恐——那枚棋子里，竟多出了半缕不属于人间的混沌气。
而在无间血海的废墟中，光茧缓缓消散。
玄尘半跪在石墙前，掌心的阵图里多了几缕幽蓝纹路；青鸾倚着石墙喘息，腰间的残玉不知何时变得完整，正散发着与归墟寂灭阵相同的气息。
\"成功了？\"苏婉小心翼翼凑近。
玄尘没有回答。
他盯着石墙深处未被吞噬的阵图核心，那里有团漆黑的雾气，正用与怨灵首领相似的、却更古老的声音低语：\"别急...才吞了十分之一。\"
青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她望着那团黑雾，眼尾的火纹剧烈跳动，像是在压抑某种恐惧：\"玄尘...这阵法里，有东西在等你。\"
玄尘抬头，眼底的兴奋更盛了。
他舔了舔嘴角，站起身走向石墙深处，阵图纹路在周身流转如活物：\"等？\"他笑出声，\"那正好——我也在等它。\"
黑雾里传来一声轻笑，像是回应，又像是诱惑。
青鸾望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攥紧了腰间的完整玉牌。
那玉牌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一行小字：\"归墟之主，阵灵之劫。\"
石墙深处的雾气突然翻涌，将玄尘的身影吞没。
苏婉的手机突然自动重启，屏幕上跳出一行血字：\"气运值：73%（警告：异常波动）\"；萧雨捡起地上的符灰，发现灰烬里竟裹着半枚青铜棋子，刻着\"局外\"二字；云影望着石墙方向，雷法在掌心不受控制地跳跃，像是在预警什么。
而在石墙最深处，玄尘的指尖终于触到了那团黑雾的核心。
他听见识海里传来青鸾的尖叫，混着无数陌生的、古老的低语，还有...
\"欢迎回家，阵灵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