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绾姝尚未反应过来,就被裴凛川抱紧在怀中。
接着,耳边便是利箭穿透车厢,发出的震荡天地的巨响。
“哪儿来的刺客,活腻了不成。”季风手握着那支刺入车内的箭矢,跳出车厢。眼神比那箭锋更加锐利。
所有的侍卫聚集到裴凛川的马车旁。箭矢如雨下,却再没有一支,近得了这马车的身。
饶是如此,利刃破空的嗡嗡声和刀箭相撞的声音,还是将其他众人都吓得不行。
裴袁氏看出,这伙人目标明确。分明是冲着裴凛川来的。高呼着让家丁将马车后撤。
裴羡之缩在马车上,连头都不敢探出,他抓着裴袁氏的衣袖,身子瑟缩成一团。
柳扶夕和刘妈相互搀扶着,连滚带爬地躲进家丁们围起来的包围圈里。
由为数不多的几名家丁护着后退,与裴凛川所在的那辆马车逐渐拉开距离。
处在暴风中心的谢绾姝更是被吓破了胆。
耳边,梨月的尖叫声不断。被裴凛川紧紧抱着的谢绾姝,却是连叫也叫不出声了。
刚刚射进来的那支箭矢,是直冲着她来的。只差一拳的距离,那箭矢便会穿透她的胸膛。
那濒临死亡的感觉,让她的身子止不住地发颤。
裴凛川抚着她的背,悄然无声。此刻,他十分懊恼于自己的贪心。
如若他没有留谢绾姝在他的车上,她是不是也不至于被惊吓至此。
懊悔与后怕在眼中凝结,最终,全都转为滔天的怒意。
车外。前来刺杀的刺客们逐渐不敌,转头就要逃。
裴凛川愤怒的声音自车内传来:“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玄羽和季风相视一眼后。季风带着大部分人马,朝着刺客们逃窜的方向追去。
留下的,只余玄羽和一小队人手。
“王爷,你可有受伤?”隔着车帘,玄羽问道。
“无碍。”裴凛川回答。
同时,他将谢绾姝抱到马车的主位上,半拥着怀中的人,摩挲着她依旧颤抖的手,柔声哄道:“没事了,都过去了。”
然而,就在这时,又一批箭雨于眨眼间落下。
“护卫!”玄羽急急地喊了声。可是,这次的攻势更为迅猛。为数不多的侍卫,逐渐难以抵挡。
零星的箭矢突破防线,刺入车中去。裴凛川一手护着谢绾姝,一手持剑阻挡着,倒也游刃有余。
这时,一支箭矢直冲缩在地上的梨月而去。谢绾姝看到了,挣脱开裴凛川,直冲过去。
裴凛川心头一跳。没来得及多想,便一个跨步上前,以宽厚的胸膛为盾,将谢绾姝和梨月一起护在身后。
利刃穿透皮肉,发出一声闷响。
温热的血从箭矢刺破的洞口喷涌而出,在谢绾姝的衣襟上,绽开出一朵艳丽且粘稠的花。
裴凛川转过身。他的手捂在那潺潺的血洞上,神情却很轻松:“没事吧?”
跌坐在地上的谢绾姝怔怔地摇头。四周的一切似乎都模糊了,唯有血的腥气萦绕在鼻尖,黏糊糊的不散。
车外,箭矢飞跃而来的声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为激烈的刀剑相向的声音。
谢绾姝的担忧再次提起,透过车帘的缝隙往外窥去。
“没事了,是本王的暗卫现身了。”裴凛川解释道。
果然,没多一会儿,外面的声音平静下来。
待谢绾姝掀开车帘向外望去。裴凛川口中的暗卫已经消失不见。唯留地上的横尸遍野,血流成河。
裴凛川率先步出车外。
此时,季风率领的大部分侍卫已经返回。玄羽和季风见裴凛川受伤,全都惊出一身冷汗。
“王爷!”
“王爷!”
两人齐齐跪倒在裴凛川的面前。
季风双手托起,向裴凛川伸去,“王爷,属下为您诊脉。”
裴凛川躲了躲,“没事,箭矢上无毒。不过是些皮外伤罢了。你去看看谢小娘子,她受了不小的惊吓。”
“不用,我没事。”车内,听到裴凛川这话的谢绾姝,受到的惊吓不逊于刚刚。
按照裴羡之醒来的时间推算,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现在还不到能够切出脉象的时间。
她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让人帮她切脉。
季风的手僵在半空,左右为难。
裴凛川斥责:“你是没听到本王的命令吗?”
“是,属下遵命。”季风应了声,便要登上马车去。
谢绾姝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装作不再害怕的样子,从车里走出,
对季风道:“我真的没事,大爷为救我们主仆二人,被箭矢贯穿了胸口,你还是为他先行诊治吧。”
听到谢绾姝的关心之言,裴凛川回过头。一眼便捕捉到谢绾姝依旧颤抖,却死死捏住的指尖。
心中,有暖意淌过。他不再坚持,顺从地将手腕递向季风。
季风为裴凛川把过脉,稍稍松了口气。又翻找出特制的伤药,为裴凛川仔细包扎。
“去查查有没有线索,看看能否知晓这帮刺客是什么来历。”伤口包好后,裴凛川吩咐道。
“是。”
“是。”
玄羽和季风退下。走向地上那些横七竖八的尸身搜查起来。
此时,裴羡之也终于从惊惧中回过神。他先是安抚了梨花带雨的柳扶夕一番,之后,才想起与裴凛川同行的谢绾姝来。
他提着衣摆、踮着脚,战战兢兢地越过地上的横尸,向谢绾姝走来。待看到谢绾姝胸前的那滩血迹,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姝娘,你,你这是怎么了?”
谢绾姝低头看了看裴羡之盯着的那滩血迹,摇着头道,“姝娘没事,这血,是大爷的。”
裴羡之的脸色有所缓和,对着裴凛川行了一礼,“多谢大哥,又替我救下姝娘一命。”
“又,这是什么意思?”谢绾姝心中疑惑。有什么东西,似乎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