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清音楼内,杨戬静坐在房间之中,目光专注地透过玄光镜,恰好捕捉到哪吒正亲口喂月桃喝药的画面。
刹那间,琴弦蓦然崩断一根。
断弦的余震尚未消散。杨戬垂眸凝视着指腹渗出的血珠,青瓷琴弦在指尖轻轻颤动,似是还在诉说未尽的曲调。
他抬手用袖口慢条斯理地擦拭伤口,动作优雅得近乎刻板,唯有微微发紧的下颌暴露了心绪。
玄光镜里的画面仍在流转,他目光掠过哪吒刻意放柔的指尖,掠过月桃无意识攥紧的衣襟,喉结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三尖两刃刀虚影在袖中发出细微嗡鸣,却被他以一道灵力屏障无声压制。
暗紫色的情劫蛊纹在天眼深处如墨晕染,他却死死盯着镜中场景,仿佛要用目光将那两人灼穿。
\"不过是喂药而已。\"
他突然冷笑出声,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可指尖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琴弦断裂处,
\"医者仁心,倒显得我...太过狭隘。\"
这话像是说给自己听,却又带着几分自嘲的意味。
蛊纹在他心口剧烈跳动,剧痛让他额角沁出冷汗,却依旧保持着端坐在琴案前的姿态,脊背挺得笔直。
当月桃无意识攥住哪吒腰带时,他终于移开视线,抓起一旁的卷宗翻阅。
可字迹在眼前模糊成乱码,脑海里全是少女苍白的面容。
喉间泛起腥甜,他却强忍着将涌到嘴边的血咽回腹中,指节捏得卷宗沙沙作响。
哮天犬似是察觉到主人的异样,呜咽着蹭了蹭他的衣角。
杨戬伸手轻抚爱犬的皮毛,动作却比往常生硬许多:\"去查查醉月轩的情况。\"
语气平淡如常,唯有天眼深处不时闪烁的蛊纹,泄露了他平静表象下翻涌的暗潮。
待哮天犬离开后,他起身走到窗边。夜色深沉,月光洒在他冷硬的轮廓上,勾勒出几分孤寂。
他望着窗外,低声呢喃:\"不过是场情劫...克制些便是了。\"
可话音未落,心口又是一阵剧痛,蛊纹如毒蛇般缠上心脉。
他攥紧窗框,指甲几乎要嵌入木质,却依旧维持着清冷疏离的姿态,将所有翻涌的情愫,都锁进了冰冷的表象之下。
杨戬未曾亲临现场探望月桃的原因:其一,他笃定孙悟空与哪吒自会设法营救月桃;
其二,他在清音楼盘桓多日,察觉了清音楼老板举止有异,便打算留在此处,好好调查一番。
\"醉月轩有那两个疯子在,倒也不必我多事。\"
他望着案头新沏的茶盏,氤氲热气模糊了眼底翻涌的暗潮。
情劫蛊纹在天眼深处如蛛网状蔓延,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蚀骨剧痛,却敌不过他嘴角勾起的那抹冷笑,\"倒是这清音楼...越来越有趣了。\"
自踏入此地第三日起,他便察觉出异样。
清音楼内,凤栖梧的琴音总在午夜奏响《渡魔经》,而这首曲子本该是佛门禁曲,
杨戬的天眼能窥见凤栖梧琴弦上缠绕的佛光,但凤栖梧明明是凤族遗孤,不该懂佛门秘术。
更诡异的是,每当孙悟空靠近清音楼,琴音便会微妙变调,仿佛在传递某种讯息。
此刻玄光镜中传来月桃的呻吟,他握茶杯的手骤然收紧,青瓷表面裂开细密纹路,却终究没有起身。
\"越是紧要关头,越不能乱了分寸。\"
他喃喃自语,天眼突然泛起紫光,将暗室照得一片幽蓝。
蛊毒顺着经脉游走,在心脏处凝成尖锐的刺,他却反而镇定下来,
\"等解决了这些疑惑...再去见她也不迟。\"
视角回到月桃这边,
待哪吒细心喂完药后,
混天绫如血色游龙,轻柔地卷走月桃唇角溢出的药渍。
哪吒跪坐在床沿的膝盖早已发麻,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盯着少女逐渐恢复血色的面庞。
当她指尖终于松开他的衣襟,业火在掌心明灭不定,既想再度触碰她微凉的肌肤,又怕炽热灼伤这脆弱的安宁。
\"哼,算你小子还有点用。\"
孙悟空斜倚在窗边,金箍棒随意点着地面,金瞳却一瞬不瞬盯着月桃舒缓的眉梢。
尾巴无意识地卷住散落的发带,又突然松开,任其飘落,
\"小桃子这遭遭罪,你得把欠她的都补上。\"
话音未落,灵感菇突然从床幔后蹦出,菌丝沾满药渣:\"补什么补!当务之急是——\"
它突然噤声,圆溜溜的眼睛在两尊煞神间打转。
混天绫瞬间迅速缠上它的菌盖,火尖枪抵住蘑菇软嫩的菌盖,吓得它抖落满身金粉:
\"下、下个月月圆!必须再喂定神丹!而且......\"
\"不用你提醒,本太子自然记得!\"
哪吒周身业火轰然窜起半丈高,火尖枪在掌心旋出刺目红光,可泛红的耳尖却如晚霞浸染,
他故作镇定的语气,混天绫似有灵智般,悄悄卷来床幔一角挡住他发烫的耳际。
孙悟空懒洋洋倚在雕花床柱上,尾尖勾着玉瓶有节奏地晃悠。
金瞳突然亮起狡黠的光,故意俯身凑近月桃散落的青丝,鼻尖几乎擦过她苍白的脸颊:
\"而且要行'鱼水之欢'——\"
四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住口!\"哪吒暴喝一声,混天绫如血色怒蟒般飞射而出。
可孙悟空早有预料,轻巧一个闪身躲开,还不忘调侃:\"三太子这耳朵红得,都能当信号灯了!\"
他突然用毫毛变作萤火虫,故意往哪吒通红的耳尖上落,
\"再热点,都能把这些小虫子烤熟咯!\"
业火在哪吒周身疯狂翻涌,墙面瞬间被灼出焦黑纹路,可当他瞥见月桃微皱的眉梢,所有暴戾竟在刹那间化为绕指柔。
混天绫悄然收回,化作温柔的红雾,轻轻抚平少女蹙起的眉心。
\"死猴子!\"哪吒咬牙切齿,声音却压得极低,生怕惊醒床上的人,
\"若不是怕惊扰月桃,定让你尝尝火尖枪的滋味!\"
他转身背对床铺整理衣襟,混天绫却不听话地悄悄卷起月桃一缕发丝,在他指尖缠绕。
孙悟空见状,尾巴甩出清脆的响声:
\"呦~嘴上凶得很,身体倒是诚实。\"
他突然凑近哪吒耳畔,压低声音道:
\"三太子这般在意,莫不是已经...等不及了?\"
尾音带着勾人的颤意,成功让那抹红晕顺着哪吒耳尖蔓延到脖颈。
混天绫瞬间化作无数红针刺向孙悟空,却在触及月桃衣角时又变回柔软的绸缎。
两人对峙间,灵感菇躲在床底瑟瑟发抖,小声嘟囔:
\"这俩祖宗...别闹了,月桃需要安心睡觉”
这话让二人都冷静下来。
\"呆子!还愣着干什么?\"
孙悟空突然踹了脚发怔的猪八戒,
\"去准备安神香,再把这满地狼藉收拾了!\"
他说着将定神丹空瓶抛向空中,金箍棒虚影划破夜色,精准接住瓶子。
金瞳扫过哪吒紧绷的脊背,尾巴突然卷住混天绫的一角,用力一扯:
\"三太子,该挪挪窝了吧?难不成要守着她过夜?\"
\"与你何干!\"
哪吒周身气势暴涨,三头六臂虚影若隐若现,却在瞥见月桃睫毛轻颤时骤然消散。
他恋恋不舍地起身,混天绫却悄悄将她滑落的被角掖好,指尖拂过她发烫的额头时,业火化作一缕清润的暖意,缓缓渗入她的肌肤。
\"走了走了!\"
孙悟空拽着还在嘟囔的猪八戒踏出房门,转身时故意将金箍棒重重杵在门框上,
\"三太子要是敢趁人之危......\"
他话音未落,一道混天绫如闪电射来,却被孙悟空徒手挡下。
房门缓缓合上,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月桃安宁的睡颜上。
两个身影在房内与房外之间对峙,一个周身业火时明时暗,一个金箍闪烁锋芒毕露,却都不约而同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了屋内那抹逐渐安稳的气息。
哪吒守在床边,跪坐在床沿的姿势僵如雕塑。
火尖枪斜倚身侧,枪尖滴落的业火将青砖烫出焦黑斑点,却不及他凝视月桃时眼底翻涌的暗潮炽烈。
混天绫化作轻柔的红纱,无意识地缠绕在少女指尖,与他目光中难以名状的情愫一同纠缠。
颈间那道鲜艳吻痕如带刺的玫瑰,每多看一眼,体内情劫蛊便躁动一分。
他死死咬住后槽牙,喉间溢出压抑的低吼:“该死的情劫蛊...”
话音未落,混天绫突然暴涨,化作万千细针刺向那抹碍眼的绯色,却在触及肌肤的刹那,又温顺地蜷成护腕模样。
记忆不受控地回放方才场景:孙悟空指尖挑起月桃发丝时的轻佻,喂药时她无意识攥紧自己衣襟的温度。
业火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可当少女在睡梦中发出微弱呓语,所有暴戾又瞬间碎成齑粉。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腹悬在她发烫的额头,最终只是用混天绫卷来湿帕,小心翼翼地覆上。
“不过是蛊毒作祟...”
他低声自嘲,却仍固执地将散落的发丝别到她耳后。
火尖枪突然发出嗡鸣,似在嘲笑他的自欺欺人。
更漏声里,他盯着少女恬静的睡颜,看着月光在她睫毛投下的阴影轻颤,混天绫不自觉地绕上自己手腕——那里与她腕间的血契印记正隐隐发烫。
窗外夜风卷起纱帐,他突然倾身挡住吹向她的冷风。
业火在周身明灭,却温柔地托着她滑落的被角。
“待你醒来...”
他的尾音消散在摇曳的烛火中,没发现自己注视她的目光,早已比业火更炽热,比混天绫更缠绵。
次日清晨,月桃醒了,
月桃睫毛轻颤着睁开眼,左臂弯处传来异样的重量。
她垂眸望去,只见哪吒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趴在床边,混天绫松松垮垮缠在手腕上,火尖枪斜倚在膝头,而他的脸正埋在她肘间,发间的荷香混着淡淡业火气息萦绕鼻尖。
\"三太子?\"
她下意识伸手,指尖刚触到他发烫的耳尖,门外便传来\"砰\"的踹门声。
孙悟空顶着一头乱翘的金发闯进来,金箍棒还挂着半片晨光,掌心托着的翡翠食盒却稳稳当当:
\"醒了!乖桃子,来吃俺老孙亲自——\"
话音戛然而止。金瞳猛地瞪大,
只见哪吒骤然惊醒,混天绫如条件反射般缠上月桃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半寸。火尖枪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他揉着眉心抬眼,眼底还残留着未消的业火,却在对上月桃怔忪的目光时,瞬间化作春水。
“吵吵什么!死猴子就你嗓门大。”
哪吒斜睨孙悟空,眼尾上挑的弧度裹着三分不耐,混天绫却像有自己的意识般,轻柔地替月桃将额前碎发别至耳后,指尖拂过她鬓角时,业火都化作了绕指柔。
火尖枪在掌心转出半圈寒光,最终却只是用枪尾轻轻敲了敲青瓷药盏,瓷壁相撞发出清越声响:“先喝药,灵脉尚未稳固,不可胡闹。”
孙悟空挑眉晃了晃金箍棒,金芒闪过已闪现至床侧,毛茸茸的尾巴卷住月桃腕间血契印记,故意在哪吒面前晃了晃。
他屈指弹向火尖枪枪头,趁对方垂眸避闪的刹那,将桃酥塞进月桃微张的唇瓣,指尖擦过她唇角时故意逗留半秒:“哟,还先喝药?”
“某人莫不是昨晚‘嘴对嘴渡药’没亲够吧?”
“住口!”
哪吒周身业火轰然腾起,混天绫却在瞬间化作屏障护住月桃鼓腮的模样,赤红绸缎在她发间缠成蝴蝶结,
“再胡言乱语,本太子就用混天绫把你舌头捆成麻花!”
火尖枪重重戳在地面,青砖应声开裂,却在月桃受惊缩了缩脖子时,枪身骤然转向,将崩裂的石屑全部扫到自己脚边。
孙悟空见状,尾巴卷着月桃的手腕轻轻晃了晃,金瞳里漾起细碎的光:
“小桃子你瞧,三太子急了——”
他突然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模仿昨夜混天绫裹着药香的温度,“那药汁可甜?要不要俺老孙再喂你尝尝?”
月桃被桃酥噎得轻咳,混天绫立刻卷来温水送到她唇边,哪吒垂眸替她顺背的动作却僵住——
昨夜渡药时的触感如业火般灼烧着舌尖,此刻看她水润的唇瓣开合,竟比情劫蛊发作时还要令人心颤。
“好好吃你的桃酥。”
他声音沙哑,混天绫却背叛般缠上孙悟空的尾巴,将那截作乱的金毛轻轻扯开。
孙悟空甩了甩尾巴,突然伸手捏了捏月桃泛红的脸颊:“罢了,逗你玩的。”
他指尖变出颗薄荷糖塞进她掌心,金瞳扫过哪吒攥紧的拳头,故意提高声音,
“不过三太子这耳尖红得——”
“滚!”
哪吒暴怒,混天绫却在此时轻轻托住月桃后仰的身子,生怕她被两人的气势掀翻。
火尖枪擦着孙悟空发梢钉入房梁,木屑纷扬中,他看见少女攥着薄荷糖冲自己笑,眼底的业火突然就灭了。
晨光里,月桃含着糖含糊开口:“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还是要谢谢你们俩个,应该是你们俩个救了我,还照顾我”
“谢什么谢,先把药喝了。”
哪吒别过脸去,混天绫却殷勤地将药盏递到她唇边,火尖枪在掌心转出细碎金光,将药汁温得恰到好处
月桃握着温润的药盏,喉间苦涩未散,便歪着脑袋挠了挠发顶,细软的发丝从指缝间滑过:
“哦,对了三太子,大圣——到底发生了什么啊?我就记得当时在血魔池上面跳舞......”
孙悟空坐在床沿,毛茸茸的尾巴不经意扫过她手背。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桃子放宽心!不过是你在台上转得太欢,一个不留神栽进了血魔池。”
他故意压低声音,指尖燃起一缕金光,在空气中勾勒出浪花翻涌的虚影,
“还好俺老孙眼疾手快,一个筋斗云扎进池子里,揪着你的裙摆就把人捞回来了!”
哪吒冷哼一声,喉间溢出压抑的嗤笑,周身业火如同被惊动的赤蛇,顺着衣摆蜿蜒翻涌,在青砖地面烙下焦黑的纹路。
\"多管闲事的死猴子。\"
他一字一顿,混天绫突然如灵蛇暴起,在空中划出猩红弧光,缠绕在火尖枪上吞吐着杀意,金属枪柄被勒出细密的凹陷。
\"有本太子的同生咒在,\"
他突然伸手掐诀,玄色广袖滑落露出腕间流转的咒文,暗紫色光芒与业火交织,将屋内映得诡谲莫测,
\"她就算掉下去又能如何?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火尖枪在掌心转出冷冽的圆光,枪头挑开垂落的纱帐,惊得帐顶金铃乱颤。
说到此处,他周身气势轰然暴涨,
\"若不是你这死猴子非要在她身上种下血契——\"
混天绫骤然分裂成万千红丝,将孙悟空周身三圈牢牢困住,
\"她的灵脉又怎么会破碎!\"
孙悟空却突然咧嘴一笑,金瞳闪过狡黠的光。
他抖了抖耳朵,金箍棒虚影从地底破土而出,将混天绫震得倒飞而回:\"明明是你先种的!\"
他一个闪身逼近哪吒,尾巴卷着月桃的发带轻轻摇晃,\"用什么血契锁住小桃子的心,只准她对你......动心”
下一秒他突然转身,单膝跪地捧起月桃的手,掌心亮起温柔金光:\"小桃子你放心!\"
毛茸茸的尾巴亲昵地缠上她手腕,\"现在有了俺老孙的血契,\"
冲她眨了眨眼睛,犬齿在光线下泛着微光,
\"你想对谁动心就对谁动心——\"
话音未落,身后火尖枪擦着头皮飞过,在墙上炸出碗口大的窟窿。
“哎呦我去!”猪八戒揉着惺忪睡眼撞开房门,
“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身躯往门槛上一堵,晨光被遮去大半,
“你们俩个一见面就吵吵,当这是蟠桃园打擂台呢?”
混天绫与金箍棒同时僵在半空。
哪吒周身业火骤熄,耳尖却还泛着未褪的红,火尖枪“哐当”插回地上:“死猪,休得胡言!”
孙悟空甩着尾巴冷哼,金瞳还斜睨着哪吒:“让他先把同生咒的烂账算清楚!”
“行了行了!”
猪八戒晃着蒲扇般的大手,扭着屁股挤进剑拔弩张的两人中间,
“小吒吒你赶紧回焚香阁去竞选花魁,”
他故意把“花魁”二字咬得极重,引得混天绫骤然收紧,
“小空空,你快回金缕坊去劈柴!”
说着用手戳了戳孙悟空后腰,
“上次劈的桃木还不够捆月老红线呢!”
月桃被逗得“噗嗤”笑出声,混天绫与金箍棒同时一顿。
猪八戒叉着腰,脸上堆满严肃:“我们还有任务在身呢,别吵吵了!”
他突然变戏法似的掏出两枚脆枣,塞进月桃掌心,“小桃桃先垫垫肚子,等会儿还得去拿醉月轩花魁竞选第二轮的牌子呢......”
话未说完,两道寒光同时扫来,吓得他缩了缩脖子:“咳咳,等你们忙完私事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