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烟泡刮了三天三夜,白杜鹃和朱连长返回熊皮沟大队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白杜鹃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杨建设跑来问她什么时候上山打猎。
两人正在商量打猎的事,方驼子大队的乔奋斗和郑永强来了。
两人坐着马车,还给带来了五斤小米,三只野兔,两斤红枣,还有一些秋天晒干的山野菜。
“乔叔你的伤都好利索了吗?”杨建设关心地问。
乔奋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的差不多了,多亏你们帮我照看春娣,我带了点东西,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乔奋斗住院期间,乔春娣吃住都在刘向红这里。
乔春娣回去时刘向红也没问她要口粮。
这年头每家每户的口粮都是有数的,刘向红不要,乔奋斗却不能不给。
郑永强把带来的东西交到刘向红手上。
刘向红大大方方地接了,“今儿中午在我这吃完再回去吧。”
郑永强高兴道,“好呀,我可喜欢刘婶你做的菜了。”
“什么刘婶,叫刘姐。”乔奋斗瞥了他的小舅子一眼。
刘向红年纪和乔奋斗差不多大,叫婶子的话高了乔奋斗一个辈分。
郑永强不以为意,笑嘻嘻地改了口,“刘姐,你做饭我帮你打下手啊?”
“你也会做菜?”刘向红问。
“不,我只会吃。”郑永强得意地叉腰,“去厨房帮忙还能顺嘴偷吃点。”
刘向红被他这不要脸的劲给逗乐了,“厨子不偷,五谷不收,你少偷吃点就行。”
郑永强嬉皮笑脸地提起两只他们带来的野兔,“刘姐,用我帮你收拾下这个吗?”
“行,你在院里弄,我给你烧点热水去。”
白杜鹃怀里抱着笨笨生的狗崽,对乔奋斗道,“乔叔,我有话要和你说,咱们进屋去。”
乔奋斗见白杜鹃表情严肃,愣了愣。
白杜鹃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他觉得白杜鹃要说的肯定是大事。
杨建设猜出白杜鹃要和乔奋斗说什么,默默地转身去了厨房,为他们泡了一壶五味子茶。
杨建设故意在厨房磨蹭了很久,等他提着茶壶进屋时,只见乔奋斗铁青着脸坐在那,拳头攥紧搁在膝盖上。
乔奋斗看到他进来,目光里带了一丝同情。
杨建设把茶壶放在桌上,“姐,你都跟乔叔说了?”
“嗯,还有你爹的事,都说了。”白杜鹃提起茶壶,先给乔奋斗倒了一杯茶。
乔奋斗低头盯着自己面前的茶缸,茶水涟漪狰狞地晃动着,将他的倒影扭曲成各种形状。
白杜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五味子茶,“乔叔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自己解决。”乔奋斗幽幽道。
白杜鹃看向杨建设。
杨建设主动道,“乔叔,我也是这么想的。”
乔奋斗猛地抬头看向杨建设,“你……你妈能同意?”
“我不告诉她。”杨建设压低声音,“我不想让她担心,我爹一辈子没有让我妈享过福,我妈肯定也不想让我为我爹这事冒险,我妈只希望我能平平安安地……但我总不能明知是谁害死了我爹却什么也不做。”
乔奋斗夸赞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
三人在屋里说话的功夫,刘向红已经把中午饭做好了。
郑永强乐颠颠帮着盛饭。
吃饭时白杜鹃他们三个谁也没有提找徐大驼报仇的事。
乔奋斗临走前对杨建设道,“有事你就往我们方驼子大队打电话找我,不要找郑永强。”
郑永强是他小舅子,他不想让郑永强掺和到这件事情里。
杨建设点头应承。
……
转眼到了新年。
老莫家办起了喜事。
白香出嫁。
孙祥子来老莫家接亲。
婚事办的十分低调,因着孙祥子不是头婚,都没有办席面。
老莫家也只象征性的在大门上贴了红纸的喜字。
大队不少人家甚至都不知道白香出嫁的事。
白香被孙祥子背出大门的时候,妹妹白梅站在金凤身后抹着眼泪。
她在老莫家唯一能依靠的二姐也没有了。
从此以后,家里的活都要落到她的身上。
大姐二姐干过的活,她都要干。
白香一路哭着去了孙家。
孙祥子的两个儿子看到她时张口第一句话并不是喊她“妈”,而是骂她是小贱人,狐狸精。
白香哪见过这种场面。
她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被两个只比她小几岁的男孩指着鼻子羞辱,她又害怕又慌张,不知怎么办才好。
她哪里知道,这两个孩子之所以会骂她,全都是被孙祥子的母亲挑唆的。
怕她嫁过来对两个孙子不好,所以天天在两个孙子跟前念叨着骂她。
白香想不明白,为什么孙家娶她进门,却又羞辱她。
她也无法知道,她的大姐也曾经和她一样,面对这样的一家人,就算是被榨干了骨髓的对他们好,也没有换来一个好字。
因为白香嫁人,老莫家收了彩礼钱,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过起来了。
莫老太太走路都昂着头,天天把莫小宝,她的大孙子挂在嘴边,炫耀莫小宝去了林场小学读书。
这天她又在和别的社员唠嗑,正好白杜鹃从她身边经过,莫老太太鼻子哼哼着,“女人啊,还是得嫁人才能有个好归宿,不然早晚得被人欺负了去。”
白杜鹃没理莫老太太,继续往前走。
莫老太太见白杜鹃不吭声,更加蹬鼻子上脸,故意提高音量,“你们说女人到了年纪不嫁人是不是有什么病?搞不好就是被男人欺负了自己还不敢说……”
有几个社员听不下去了,“莫老太太,你胡说什么,怎么就被男人欺负了?”
“我说的不对吗?”莫老太太口沫横飞,“女人一个人就是不行,被欺负也是早晚的事。”
她话音刚落,忽见一辆车开进大队。
社员们好奇地张望。
车停在了大队部门口,从车里下来了三个公安。
莫老太太一见公安顿时想起了她儿子莫征程被抓的那件事,腿儿当时就软了。
“公安来咱们大队……难道又出什么事了?”社员们议论纷纷。
“咱们看看去。”
“走,瞧瞧去。”
莫老太太腿儿打着颤,她不想去,但是又好奇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围在大队部门口,莫老太太在最外面没敢往里挤,她只听见里头有民兵在和社员们解释,“公安同志找白杜鹃……”
公安来找白杜鹃?
肯定是白杜鹃犯事了!
莫老太太顿时两眼放光,拍着大腿扯着嗓子道,“我就知道……杜鹃那个死丫头是个坏心眼的,她早晚得吃枪子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