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太医终于皱着眉头停了下来,转身朝萧皇后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刘姑娘确实眼睛完好,但却看不见。”
得到这样的结果,萧皇后并没有太意外,只淡淡追问道:“为何这般说?”
周太医躬身道:“刘姑娘脉象正常,眼睛对光有所反应,但也仅有些许,最重要的是,她对突发的危险,没有任何本能的反应,这唯有盲人才会如此。”
“是么?”
萧皇后看了眼刘萱,淡淡道:“若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人呢?”
听得这话,李瀛顿时皱了眉:“母后……”
萧皇后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朝周太医追问道:“本宫问你,若是经过长期训练的人呢?能否做到?”
“这……”
周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躬身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但能够做到的人,不足万分之一。即便是长期训练之人,几乎也无人能够做到,在针尖几乎要戳破眼球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皇后看着刘萱那双水眸,开口道:“也就是说,虽然这个可能性极低,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
周太医一脸为难:“若这般说的话,也不是……”
“母后!”
李瀛听不下去了,忍无可忍的抱拳拱手道:“若依着这般理解,这世间之事,就无绝对。”
萧皇后转眸看他,冷声道:“太子本宫只是陈述事实。”
萧倓教出来的人,即便只有千万分之一,那也是一种可能!
“母后……”
“不必说了夫……太子。”
刘萱打断了李瀛,朝他凄楚的笑了笑,而后转身朝萧皇后行了一礼:“臣女……民女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对民女有些微词也是正常的。”
“其实民女是在入京之后,才知晓了殿下的身份,从那一刻起,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皇后娘娘对殿下一片拳拳爱护之意,民女能够理解。民女也不愿因着自己,让太子与娘娘母子离心。”
“皇后娘娘请放心,民女这就回刘家村,此生永不入京。”
此言一出,李瀛顿时急了:“萱儿!……”
萧皇后看着她,忽的轻笑了一声:“本宫只是喜欢较个真,凡事都要求个明明白白,毕竟在本宫的位置上,容不得半点闪失,倒是将你吓着了。”
“回去的话,往后不必再提,免得太子又要发疯,到处去寻你,天色不早,让太子送你回去吧,你母亲,已经差人来询问,你何时回去了。”
刘萱垂着眼眸不语,过了片刻才屈膝行礼道:“民女,谢皇后娘娘。”
萧皇后摆了摆手:“行了,去吧。周太医也回去吧。”
“是。”
看着他们离开,萧皇后面上的笑,一点点冷了下来,朝洪嬷嬷道:“依着你看来,她是真盲还是假盲?”
“老奴也不知。”
洪嬷嬷低声道:“但老奴做不到她那般地步。”
萧皇后淡淡应了一声:“那般程度确实并非训练便能达到,可不知道为何,本宫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总觉得这个刘萱,将来会是一个祸害。”
“本宫有些看不透她,甚至就连刚刚她要回什么刘家村,也不知她到底是真心,还是以退为进。”
洪嬷嬷宽慰道:“不过是个女子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待到她入了萧国公府,纵使有浑身的本事也使不出来。更何况,那位已经去世了。”
“殷夫人也不可能为了她做什么,不然的话,当年也不会派人杀了她。”
“说的也是。”
萧皇后淡淡道:“终究还是听到他的名字,让本宫有些草木皆兵了。”
回去的路上,李瀛坐在马车内,紧紧的抱着刘萱,愤怒与内疚,几乎将他淹没。
他哑声道:“是孤无能,未能保护好你。”
刘萱摇了摇头:“夫君不要这么说,是我无用,若我出身高贵,夫君也不必如此。说到底,是我不配罢了。”
“不,是我无能。”
“夫君已经好了。”
刘萱抱着他,哑声道:“真的,夫君已经很好了。”
这是她的肺腑之言,倘若一切都不是建立在谎言之上,倘若一切都是真的,站在李瀛的角度,他已经做的足够多,也足够好了。
他给了她所能给的一切,也退让了所有的一切,做到了一个男子能够做到的极限,与忍让的极限。
若她是他,她做不到。
李瀛紧紧的抱着她,一度哑声到说不出话来。
直到临近永誉侯府,他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捧着刘萱的脸,亲了亲她的唇哑声道:“萱儿,有件事我想同你说。”
刘萱嗯了一声:“夫君说吧。”
“我……”
李瀛哑声道:“我无法……无法以太子的身份迎娶你了。”
听得这几乎带着哽咽的话,刘萱已经猜想到,他想要说什么了。
她本以为,让李珩代娶,不过是那徐公公的安抚李珩的话,亦或者是李瀛一时脑子不清楚。
可现在看来,他是认真的。
她想了想,便明白了李瀛做这个决定的原因,一时竟有些心疼。
刘萱抱紧了他,没有说话,头一回不想用那些虚情假意去应付他。
可她的沉默,落在李瀛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他哑声道:“不是我不想娶,而是……我做不到了。”
他身为太子,身为她夫君,是想为她遮风避雨,是想在她心中树立起无所不能的形象。
可他却做不到了。
李瀛第一次在刘萱面前,露出他的脆弱,埋首在她肩头哑声道:“对不住,我真的……做不到了。”
感觉到勃间的湿润,刘萱垂了眼眸,抱着他低低道:“没关系的夫君,真的没关系的。”
马车在永誉侯府门前停了下来,青雷坐在马车上没有说话。
府门前前来迎接的楚瑜正要上前,却被殷氏拦了下来。
她看着久久未有动静的马车,朝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瀛深深吸了口气,抬眸抱着她,轻抚着她的秀发,看着外间哑声道:“我让萧珩娶你,但你放心,只是名义上的娶罢了,待到我有足够的能力护住你,我定光明正大娶你为妻!”
娶你为妻这四个字他咬的极重,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刘萱还未答话,便听得他带着一抹狠意沉声道:“死同穴,生同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