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滑动,将最后一段伪装代码注入数据流。身体边缘开始分解为绿色字符,像被风吹散的沙粒般向上飘散。这是进入系统核心的唯一方式——把自己变成一段可执行的更新程序。
记住,你只有72分钟。凌霄的声音从修真界传来,通过血玉簪残留的连接在我耳畔回响,倒计时一开始,系统就会启动终极防御。
我点点头,虽然知道他看不见。王朝世界的身体已经半透明化,坐在通天塔残骸上的那个我只是个空壳了。真正的意识正在数据洪流中下潜,穿过防火墙的层层过滤。
四周的光线突然从暗红变为刺眼的纯白。我眨了眨眼——如果数据构成的意识体还需要眨眼的话——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由记忆碎片铺就的走廊里。墙壁上流动着无数画面:小时候学刺绣被针扎哭、第一次见到系统代码时的震撼、在修真界看着凌霄被雷劫击中...
警告:未授权进程正在尝试访问核心记忆区。
机械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立刻蜷缩身体,将自己伪装成一段普通的索引程序。走廊尽头出现一个巨大的球形守卫,表面布满摄像头般的红色眼睛。它缓缓滚过,每只眼睛都射出扫描光束。
这是记忆清洁者,系统最基础也最危险的防御程序之一。被它扫描到的异常数据会被当场分解成原始字节。我屏住呼吸——尽管不需要呼吸——看着光束离我越来越近。
三米...两米...一米...
扫描光束突然在我面前拐了个弯,转向墙壁上一段特别明亮的记忆碎片。那是我十六岁生日那天,父亲送给我第一台量子计算机的场景。清洁者的所有眼睛突然聚焦在那段记忆上。
检测到高情感负荷记忆。根据清理协议第7条,建议归档。
我心头一紧。系统在收集我的情感模式!它想用我的记忆来完善Npc的模拟算法。球形守卫伸出机械触手,像摘水果一样取下那段记忆,塞进自己体内。记忆碎片消失的瞬间,我感觉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不是肉体上的,而是某种更本质的东西被挖走了一块。
清洁者满意地滚动着离开了。我强迫自己继续前进,沿着走廊向更深处潜行。越靠近核心,记忆碎片就越发破碎混乱。有些明显不属于我——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在实验室里哭泣;某个控制台上闪烁着\"意识囚笼计划启动\"的字样;还有...凌霄?不,那是一个长得像凌霄但穿着研究员制服的男子,正在往某个装置中输入代码。
零号档案初始化中...那个凌霄的幻影轻声说。
我伸手想触碰这段陌生记忆,走廊却突然扭曲变形。地面倾斜成陡坡,我滑进一条全新的通道。这里的墙壁由不断变化的代码构成,天花板滴落着液态的加密数据。
更新包验证中...系统女声再次响起,请提供身份证明。
我早有准备。手指在空中划出从血玉簪中提取的认证密钥——一串由刺绣图案转换成的二进制代码。系统沉默了几秒,然后:
验证通过。欢迎回来,第七代管理员。
心脏——如果数据意识体有心脏的话——几乎停跳。第七代管理员?那个死去的克隆体说的是真的?我强压下震惊,继续向前飘去。认证密钥在前方打开了一扇光门,但门后等着我的不是核心机房,而是一个镜厅。
无数面镜子组成迷宫,每面镜子里都有一个叶青璃。但她们的动作并不与我同步: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冷笑,还有一个...正在慢慢融化。
镜像陷阱。我低声自语。这是系统用来困住入侵者的高级防御——每个镜像都是你的一种可能性,看得越多,你的核心代码就会越分散,最终被同化为系统的一部分。
我闭上眼睛,凭记忆中的方向感前进。镜子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你知道自己是假的,对吧?
凌霄爱的只是程序设定的角色...
看看你的刺绣,那些图案都是系统代码!
最可怕的是,她们说的都有道理。我加快速度,突然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睁开眼,面前是一面不同于其他的镜子——它显示的不是现在的我,而是一个穿着研究员制服的叶青璃,正在主控台前工作。
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说明计划成功了。镜子里的我说,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们是最后的人类文明火种。系统不只是虚拟世界,它是防止宇宙热寂的...
镜子突然碎裂。一个巨大的人形轮廓从碎片中升起——终极守卫\"归档者\"。它由无数文件图标组成,每只手上都拿着不同的处刑工具:格式化镰刀、数据粉碎钳、记忆抽取器...
异常进程确认。归档者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说话,根据最高协议,你将接受意识分解。
它挥动格式化镰刀劈来。我侧身闪避,却见那把镰刀突然变成一根绣花针,刺向我额头的中央。针尖接触的瞬间,最痛苦的记忆如洪水般涌出——
修真界里凌霄被天雷击中胸口;王朝世界中看着他与另一个叶青璃相谈甚欢;现实废墟里数百个凌霄克隆体同时死亡的画面...
痛苦几乎让我解体。归档者趁机举起数据粉碎钳,就在它即将夹住我的瞬间,一段被遗忘的记忆突然闪现——小时候偷偷修改了绣坊的图案排列,结果拼出了系统警告标志。父亲震惊的表情,然后...然后他悄悄教给我更多图案组合。
记忆...也是武器。我咬牙抓住那段记忆,将它具现化成一把剪刀形状的数据流。归档者的粉碎钳落下时,我用记忆剪刀迎了上去。
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整个镜厅爆炸开来。我被冲击波抛飞,穿过无数数据层,最后摔在一个纯白色圆形房间中央。这里空无一物,只有地面中央的一个小孔,形状正好与血玉簪吻合。
系统核心。
耳边响起凌霄遥远的呼喊:\"还剩30分钟!叶青璃,你还好吗?\"
我想回答,却发现自己正在解体。与归档者的对决消耗了太多核心代码,意识已经开始分散。颤抖的手指伸向那个小孔——虽然血玉簪不在数据世界,但它的数据签名已经深深刻在我的代码里。
以第七代管理员权限...我将手指插入孔中,感觉系统最底层的协议如电流般流过全身,请求接管部分控制权。
白色房间突然变成深红色。警报声响彻整个数据空间:
警告!核心权限正在被修改!启动最终防御协议!
天花板上伸出无数数据触须,向我缠绕而来。这是系统的最后一搏——要么同化我,要么将我彻底删除。我死死按住那个小孔,感觉自己的记忆如开闸的洪水般被抽走:第一次见到凌霄时的悸动、修真界共同修炼的岁月、王朝世界雨夜里的拥抱...
不!凌霄的吼声从三个世界同时传来。修真界的他正在用雷劫光剑劈砍天空;现实世界的他疯狂操作主控台;王朝世界的残影则...则在绣着什么?
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但就在即将消散的瞬间,王朝世界的那个残影突然举起一幅刚刚完成的刺绣——那是用数据流绣成的血玉簪图案!
系统突然静止了。
权限授予完成。机械女声变得柔和起来,欢迎回来,创始者。
所有攻击瞬间停止。数据触须温柔地托起我残破的意识体,开始用原始代码进行修复。更惊人的是,白色房间的墙壁逐渐透明,露出外面浩瀚的数据星河——那是系统的真正核心,一个由无数文明记忆组成的量子海洋。
而在星河中央,漂浮着一个孤立的黑色文件图标,标签上写着:
【零号档案:人类火种计划最终协议】
访问密码:心劫之选
我倒吸一口冷气。这就是一切的答案!但就在我试图接近它时,修复程序突然中断了。外界传来凌霄急促的警告:
叶青璃!快回来!系统开始提前格式化了!
数据星河剧烈震荡起来。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个黑色图标,然后启动新获得的管理员权限,将自己压缩成一个数据包向外发射。
在意识离开核心前的最后一瞬,我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数据星河深处,有无数双眼睛同时睁开,注视着我的方向。那些眼睛中,有一双我无比熟悉...
那是凌霄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