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川这才意识到人家的手还悬在半空呢，自己不仅没有回应，还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瞅了半天。
这可不好。
他轻咳一声，伸手同马知远握了下，略显尴尬地道：“不好意思，我这人一看见帅哥就有点儿控制不住，总想多看两眼，你别介意啊。”
马知远脸上的笑意更甚：“当然不介意，能被你这样好看的人认可，是我的荣幸。”
艾玛，这帅哥还挺会说话！
加分。
沈泽川心中暗喜，觉得这人可交。
马建平大笑着走过来勾住他的脖子，挤眉弄眼地调侃道：“怎么样啊小崽子？我儿子长得帅吧？是不是不比你们几个差？”
“嗯，确实。”沈泽川挑了挑眉，“之前总看您这张脸，还真没想到您儿子的颜值能这么高，估计是随阿姨了吧？”
“那可不，我媳妇儿多漂亮啊……”
马建平张口就夸，说到一半才意识到哪里不对，“臭小子，你说老子长得不行？！”
沈泽川笑出了声，耸耸肩：“这是您自己说的，我可没说。”
马建平哼了一声，转头对马知远说道：“小远，你带这几个孩子进屋去玩吧，我和小川说点事。”
“好。”马知远应道，随即招呼着五小只回屋。
顾景翊走在最后面，望着沈泽川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马知远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快步走了过来，“你也有事情要跟他们说吗？”
顾景翊摇摇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知远哥，你之前……有上学吗？”
“有呀。”马知远说，“我现在都已经大一了。”
“上大学了？”顾景翊一愣，“那你怎么没有去学校呢？”
这个时间哪个学校都不可能放假啊。
“我提前回来了。”马知远笑道，“假期的时候我自学了一部分内容，去学校发现老师讲的那些我早就会了，上不上课也无所谓，还不如回家来帮我爸妈收收菜什么的，省的他俩那么累。”
顾景翊听得目瞪口呆：“那……那老师也同意你提前离校了？”
“一开始是不同意的，他们都以为我在说大话。”马知远说，“为了证明自己，我在办公室答了好几张不同的卷子，其实成绩一般，差好几分才满分呢，但他们还是答应让我走了。”
顾景翊：“…………”
人怎么能聪明成这样？
突然感觉自己以前还是太low了。
马知远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再想想马建平之前跟他说过的这几个孩子的名字和年龄，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
“小翊，你是不是快要中考了？”
“我……”顾景翊顿了顿，“不考，没有机会考了。”
“怎么没有机会？”马知远又问，“镇上又不是没有初中。”
顾景翊撇撇嘴，沉默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口，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没钱……”
马知远噎了一下，抬手就给了自己脑门一巴掌。
不应该这样问的。
怎么能把这茬给忘了呢？
“咳……”马知远握拳抵在嘴边，小心地开口，“那关于你上学的事情，小川是怎么说的？”
“我大哥一直都想让我上学。”顾景翊垂头丧气地道，“可他挣钱很辛苦，上学肯定还要交不少钱，我不能那么自私……”
马知远基本上听懂了。
顾景翊其实是非常想读书的，沈泽川也在努力挣钱送他去上学，但弟弟的心思敏感又细腻，始终在为哥哥着想，于是钱这个东西，就成了前进的绊脚石。
像他们这样颠沛流离的孩子，通过念书来改变命运自然是个好的选择，可眼下对于他们来说，任何事都没有生存重要。
而沈泽川辛苦赚来的钱，就是他们生存的根本。
因此对顾景翊来说，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把全家生存的钱都投在自己身上，想要劝他，讲大道理是没用的。
马知远认真地思考了一会儿，接着扬起笑容，又说道：“小翊，你想的太多了，其实去镇里上初中是不用花钱的。”
“啊？”顾景翊果然呆住了。
“你没听说过九年义务教育吗？”马知远一本正经地道，“就是从你上小学开始，一直到初中毕业，都不需要交学费的，因为这是国家的要求，每个人都要遵守。”
顾景翊的眼睛睁得老大，一边看着他那张严肃到很有说服力的脸，一边回想着以前上学时候老师说过的话。
可能，也许，大概……
小学老师好像也说过的……吧？
他记不清了，但马知远说出“九年义务教育”这几个字时，他却有那么一点点熟悉。
至于为什么不了解……这只能怪顾家太有钱了，所以他之前去的地方全都是什么某某贵族学校，他看到的学费都是一摞一摞的红票。
顾景翊觉得这边的学校应该不会那么贵，但总归还是要收费的。
对这件事没有概念的孩子，难免会战战兢兢。
现在听马知远这么一说，顾景翊忽然就打起了精神，眼睛亮的发光，难掩激动地道：“知远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去镇里上初中真的不用交学费吗？”
马知远轻笑着点头：“嗯，真的。”
“太好了！”顾景翊兴奋极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哥……”
“哎哎哎！”马知远急忙拦住他，“那个……你先进屋去陪你弟弟他们，我去跟小川说，正好我比较了解，能说的详细些。”
“哦……那行，谢谢知远哥。”顾景翊没有多想，道谢后就小跑着进屋了。
马知远也转身朝自家老爹和沈泽川的方向走过去。
“……高一舟这个畜生！”马建平低声骂道，“怪不得消失了这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他不捡废品是傍上大款了，结果他妈的认二郎神当主人了！”
“马叔，不用跟他置气，不值得。”沈泽川说，“我跟您说这件事，就是想让您注意着点，毕竟咱俩跟他都有过节，我怕这疯狗乱咬人。”
“行，我明白。”马建平拍拍他的肩膀，“多谢。”
沈泽川抿唇笑了笑，随后又问道：“对了马叔，咱这镇上有没有初中啊？”
“有啊。”马建平说，“不过咱们这边不像市内，人家都是公费的，咱们这都是私立，得自己掏学费。”
“那倒没事。”沈泽川道，“只要考高中的机会是一样的就行。”
“那必须一样啊，中考都是公平公正的，无论公立还是私立，都能参加考试。”
马建平说罢，压低了声音，问道：“准备送小翊去上学了？”
沈泽川嗯了一声：“正常来讲，他现在应该初三了，考试近在眼前，不能再拖了。”
“确实。”马建平点点头，“这样吧，这两天我抽空去学校给你问问，需要交多少钱，什么时候能去上课之类的，回来告诉你。”
本来沈泽川还在发愁怎么去打听，闻言不禁心中一喜，连忙道：“那太好了，谢谢啊老马。”
马建平一挑眉：“客气啥啊老弟。”
两个人对视一眼，全都乐出了声。
“你俩可真行啊。”马知远抱着双臂，一脸无奈，“都称兄道弟了，那我叫啥啊？”
他看向沈泽川：“沈叔？”
“哎！”沈泽川毫不客气地应道，“大侄儿。”
“滚蛋！”马知远笑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