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J基地灯火通明。姜枝刚下车，就看到宁祉煜蹲在门口的台阶上。
少年抱着膝盖，黑发乱蓬蓬的，像个被遗弃的大型犬。听到脚步声，他猛地抬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枝枝！\"宁祉煜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差点撞到她身上，又在最后关头刹住车，保持着那个微妙的五厘米距离。
\"你怎么在这等？\"姜枝皱眉。
\"想第一时间看到你嘛。\"少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往里走，\"姐姐，好想你，一天不见...\"
姜枝耳根发热：\"才一天，你怎么这么娇啊。\"
\"就是想你。\"宁祉煜理直气壮，\"GUccI那个总监又找我茬，烦死了。要是枝枝在，肯定...\"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姜枝转头，发现少年正盯着她的脸看。\"怎么了？\"
\"你哭了？\"宁祉煜声音突然沉了下来。
姜枝下意识摸脸，才发现眼角确实有些湿润。大概是医院消毒水太刺激了...她这样想着，却被少年一把拉住。
\"谁欺负你了？\"宁祉煜眼神锐利如刀，与平时撒娇的样子判若两人，\"是不是医院有人...\"
\"没有。\"姜枝打断他，\"就是...太累了。\"
少年明显不信，但没再追问。他轻轻握住姜枝的手，指腹摩挲着她的指节：\"吃饭了吗？\"
姜枝摇头。她陪母亲吃了午饭，但之后一直没胃口。
\"我就知道！\"宁祉煜立刻拉着她往餐厅走，\"让阿姨留了饭，都是你爱吃的。\"
餐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保温灯还亮着。
宁祉煜像变魔术一样端出三菜一汤：清蒸鲈鱼、蒜蓉西兰花、糖醋排骨和冬瓜蛤蜊汤。
\"你做的？\"
姜枝惊讶地看着卖相不错的菜肴。少年得意地昂起头：\"当然！跟阿姨学了一下午。\"
姜枝夹了块鲈鱼，鲜嫩入味，火候刚好。她抬头看向宁祉煜，少年正眼巴巴地等着评价，黑眸亮得像星星。
\"...好吃。\"姜枝轻声说。
宁祉煜立刻眉开眼笑，又给她盛了碗汤：\"多喝点，枝枝太瘦了。\"
灯光下，少年专注地看着她吃饭，时不时递纸巾或添茶。他今天喷了淡淡的香水，前调是雪松，后调带着若有若无的琥珀香，很贵气的味道。
姜枝突然想起医院里那张三万八的缴费单，和母亲说的\"宁家的门不好进\"。
眼前的宁祉煜穿着定制卫衣，腕表价值六位数，连香水都是她叫不出名字的奢侈品牌。而她的钱包里，还躺着那张几乎刷空银行卡的收据。
\"怎么了？\"宁祉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
姜枝摇头：\"没什么。\"
她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才吃这么点...\"少年皱眉，却也没勉强，\"那要不要去露台透透气？今晚星星很多。\"
露台是姜枝最喜欢的地方。夜色中的上海灯火璀璨，远处的外滩建筑群如水晶宫般闪耀。初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散了白天的燥热。
\"冷吗？\"宁祉煜问。
姜枝摇头，却见少年已经脱下卫衣外套披在她肩上。青柠薄荷的气息瞬间将她包围，混合着那股昂贵的香水味。
\"GUccI的事...\"宁祉煜突然开口，\"我跟我哥说了，以后活动你不想去可以不去。\"
姜枝惊讶地看着他：\"为什么？\"
\"那个赵总看你的眼神...\"少年咬牙切齿，\"要不是在公共场合，我早揍他了。\"
姜枝想起母亲说的\"荆棘\"，心头一涩。宁祉煜的世界充满鲜花与掌声，而她要面对的却是赤裸裸的阶级差距和世故冷暖。
\"宁祉煜。\"她突然问，\"你知道透析一次多少钱吗？\"
少年愣住了：\"...什么？\"
\"三万八。\"姜枝轻声说，\"一个月三次，加上各种检查，医药费轻松过十万。\"
宁祉煜沉默了片刻：\"枝枝，我可以...\"
\"我不是要你帮忙。\"姜枝打断他，\"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的世界有多不同。\"
夜色中，少年的轮廓格外分明。十八岁的宁祉煜有着最纯粹的炽热，却也最难理解现实的重量。
\"那又怎样？\"他固执地说，\"我喜欢的是你，不是你的世界。\"
姜枝苦笑。这句话很动人，却也天真得令人心疼。宁家不会接受一个负债累累的女孩，就像GUccI不会找普通人代言一样。
\"枝枝。\"宁祉煜突然握住她的手，\"看着我。\"
姜枝抬头，撞进一双炽热的黑眸。少年眼神坚定如磐石，眼角泪痣在星光下若隐若现。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他一字一句地说，\"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拉着姜枝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只为你跳动。\"
掌心下的心跳急促而有力。姜枝眼眶发热，急忙别过脸去：\"...肉麻。\"
宁祉煜笑了，突然凑近在她颈窝深深吸了口气：\"枝枝好香。\"
温热的呼吸喷在敏感肌肤上，姜枝浑身一颤，下意识想推开他，却被少年顺势搂进怀里。
\"让我抱一会儿。\"宁祉煜声音闷闷的，\"就一会儿。\"
栀子花香与青柠薄荷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姜枝僵了片刻，终于慢慢放松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攥住少年的衣角。
这一刻，她允许自己暂时忘记三万八与六位数的差距，忘记宁家高不可攀的门楣，只做个贪恋温暖的普通女孩。
\"枝枝。\"宁祉煜突然轻声说，\"下周我爸妈要去欧洲，你...愿意来我家吗？\"
姜枝身体一僵：\"...什么？\"
\"不是见家长！\"少年急忙解释，\"就是...我想给你做饭。家里厨房大，食材也全...\"
姜枝抬头看他。宁祉煜眼神期待又忐忑，像个等待礼物的小孩。
她应该拒绝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我考虑考虑。\"
少年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低头就要亲她，却在最后一刻想起约定，硬生生停住。
两人鼻尖相抵，呼吸交错，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犯规了。\"姜枝轻声提醒，\"五厘米。\"
宁祉煜委屈地撇嘴，却还是乖乖退开：\"迟早有一天...\"
他没说完，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黄浦江的湿润气息。姜枝望着星空下的上海，突然想起母亲的话，爱情是蜜糖，也是荆棘。
而她，似乎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