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如蜜,从米色窗帘的缝隙间流淌进来,在木地板上晕开一片温柔的光晕。
她睫毛轻颤,从睡梦中醒来,宁祉煜的手臂仍松松地环着她的腰,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梢。
少年睡颜纯净,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右眼尾的泪痣在晨光中像颗小小的墨星。
姜枝轻轻挪开他的手臂,却在抽身时听到一声不满的咕哝。
\"再睡五分钟...\"
宁祉煜闭着眼嘟囔,手臂无意识地收紧。
姜枝屏住呼吸,等了片刻,直到少年呼吸重新变得均匀。
她小心翼翼地抽出枕头塞进他怀里,宁祉煜立刻抱住,脸埋进去深深吸气,那上面有她的味道。
手机屏幕在床头柜亮起,姜枝迅速抓过来。
锁屏上显示三条未读消息,最上方备注「宋迦瑶」的对话框预览显示:
「姜小姐,宁总希望全国赛前...」
姜枝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胸口突然发闷。
她转头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宁祉煜,轻手轻脚地走向浴室。
门关上的瞬间,宁祉煜睁开了眼睛。
浴室里,姜枝坐在马桶盖上,解锁手机。
完整消息映入眼帘:
「姜小姐,宁总希望全国赛前最后见您一面。今天下午三点,老地方。请回复确认。——李秘书」
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掩盖了姜枝的叹息。她盯着那个\"最后\"二字,指尖发冷。
两周前宁致远书房里的对话如潮水般涌来——\"你能给他什么未来\"、\"他的手伤是为谁留下的\"、\"全国赛后做个了断\"...
「好。」
她回复道,又迅速删掉聊天记录。
镜子里的自己面色苍白,眼下是睡眠不足的青黑。
姜枝捧水洗脸,冷水刺激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当她擦干脸抬头时,镜中突然多出一个人影。
宁祉煜靠在门框上,黑发乱翘,睡衣领口歪斜露出锁骨上的小痣。
\"早。\"
他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目光却清醒得反常。
姜枝心跳漏了一拍:\"...早。\"
宁祉煜走近,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头。
镜中映出两人身影,他高出她半个头要多,这个姿势让姜枝完全笼罩在他的气息里。
\"做梦了。\"
他忽然说,\"梦见你不见了。\"
姜枝僵住,手中的毛巾掉在地上。
宁祉煜弯腰去捡,后颈的脊椎骨节分明,像串小小的珍珠。
\"我去做早餐。\"
她接过毛巾,逃也似地离开浴室。
身后,宁祉煜的目光落在她遗忘在洗手台上的手机上,眼神晦暗不明。
早餐桌上弥漫着诡异的安静。
宁祉煜反常地没有黏着姜枝,而是坐在了她斜对面。
他机械地咀嚼着培根,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姜枝的手机,那东西现在安静地躺在她手边,屏幕朝下。
\"今天什么安排?\"
沈烬之突然开口,红发在晨光中像团火焰。
姜枝的叉子在盘子上划出轻微声响:\"下午要出去一趟。\"
\"见宋迦瑶?\"
宁祉煜问得太快,声音尖得不像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
姜枝抬头,对上宁祉煜黑沉沉的眼睛,那里面有什么东西让她后背发凉。
\"嗯。\"
她低头喝了口橙汁,\"她最近心情不好。\"
宁祉煜的指节在桌下捏得发白,脸上却露出笑容:\"要我送你吗?\"
\"不用。\"
姜枝拒绝得太快,又补充道,\"她住得远,你下午不是要加练镜吗?\"
这句话像把双刃剑,既给了拒绝的理由,又表明她记得他的训练计划。
宁祉煜的表情松动了一瞬,随即又绷紧。
\"是啊。\"
他轻笑,\"毕竟只剩二十三...不,二十二天半了。\"
这个精确到小时的计算让姜枝喉咙发紧。
她看向窗外,SJ基地外的梧桐树已经开始落叶,一片枯黄的叶子正巧打在玻璃上,像声轻轻的叹息。
训练赛出奇地顺利。
宁祉煜的镜如鬼魅般穿梭野区,2分38秒准时出现在对方蓝buff处,完成教科书级的反野。
当比赛定格在3:0时,老吴拍着战术板喊\"完美\",队员们却都察觉到气氛不对,平时最活跃的宁祉煜今天异常沉默,而姜枝的记录本上全是无意义的涂鸦。
午餐时,姜枝只吃了半碗饭就起身告辞:\"我先去准备一下。\"
宁祉煜点头,目光追随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林景不小心打翻水杯。
\"煜哥...\"
小辅助怯生生地递来纸巾,\"你手...\"
宁祉煜低头,发现右手不知何时攥紧了叉子,掌心旧伤崩裂,血珠渗出绷带,在白色布料上晕开几朵红梅。
\"没事。\"
他扯了扯嘴角,\"小伤。\"
下午1:45,姜枝在基地门口等车。
她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头发扎成马尾,看起来干净利落,只有微微发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的不安。
黑色轿车缓缓驶来时,后视镜反射的阳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姜小姐?\"司机确认身份。
姜枝点头,拉开车门的手突然被按住。
宁祉煜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呼吸急促,像是跑了一段路。
\"忘带这个。\"
他递来一个小纸袋,里面是姜枝常吃的薄荷糖,\"路上吃。\"
姜枝接过,指尖相触时感受到少年掌心的潮湿:\"...谢谢。\"
宁祉煜站在原地,看着轿车驶离。
当车尾消失在拐角,他立刻冲向路边,拦下辆出租车。
\"跟上前面的黑车。\"
他声音紧绷,\"别被发现。\"
司机是个满脸褶子的中年男人,闻言吹了个口哨:\"小情侣吵架?\"
宁祉煜没回答,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车辆的尾灯。
窗外的风景飞速后退,梧桐树渐渐变成银杏,又变成修剪整齐的法国梧桐。
这个路线越来越熟悉,宁祉煜的右手无意识地掐入掌心旧伤,鲜血染红了绷带。
\"小伙子,\"
司机突然开口,\"这条路是往宁氏庄园去的啊。\"
宁祉煜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我开了二十年出租啦!\"
司机得意道,\"那边别墅区就姓宁的最阔气,大门前两排罗汉松,一棵顶我半年收入哟!\"
宁祉煜的胃部突然绞痛起来。
他想起姜枝手机里那条消息,想起她近期反常的躲避,想起父亲书房里那些关于\"赌徒女儿不配进宁家\"的言论。
所有线索串成一条毒蛇,狠狠咬住他的心脏。
\"到了到了!\"
司机突然减速,\"前面拐弯就是宁家大门,我不敢再跟啦!\"
宁祉煜甩下两张钞票,下车时差点绊倒。
他躲在一棵银杏树后,看着姜枝的车缓缓驶入铁艺大门。
管家早已等候多时,鞠躬的弧度都像是用尺子量过的。
宁祉煜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
他在这座庄园里度过了整个童年。他抄近路翻过矮墙,玫瑰丛的尖刺划破了他的裤脚。
主宅的落地窗前,姜枝的身影一闪而过。
宁祉煜蹲在灌木丛后,透过缝隙看到父亲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西装笔挺,腕表在吊灯下泛着冷光。
\"姜小姐。\"
宁致远的声音隐约传来,\"准时是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