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班还有一刻钟,苏青就开始收拾东西,眼睛时不时瞟向车间门口。
张秀兰看着丈夫猴急的模样,忍不住笑道:\"你这屁股是长刺了?\"苏青嘿嘿一笑,抓起帆布包:\"我得去接光儿,晚了他又该跟着那帮小子疯玩了!\"说完,人已经窜出了车间。
等苏青推着自行车回到大院时候,秀兰牵着儿子都差点没跟上,他扯着嗓子读终于昂喊道:\"傻柱!材料都弄齐了没?\"傻柱从自家屋里探出头,手里举着几根钢材,咧着嘴笑:\"早就备好了!就等苏哥您大显身手!\"
不一会儿,大院里热闹起来。街坊邻居们听说苏青要做钓竿,都围过来看热闹。许大茂抱着向阳也凑了过来,撇着嘴说:\"苏哥您还会做钓竿?我看啊,到时候别把竿子甩到自己后脑勺上!\"
苏青白了他一眼,把从废料堆捡来的枣木往地上一放,大声说:\"大伙儿都瞧好了!今儿我就做一根全大院最厉害的钓竿!\"苏光兴奋地在旁边跳来跳去:\"爸最厉害!我也要学钓鱼!\"
傻柱递过一把锉刀,苏青接过就开始打磨枣木。木屑纷飞中,他还不忘跟围观的人念叨:\"这做钓竿啊,讲究个眼明手巧。竿身要直,握把要舒服......\"阎埠贵戴着眼镜,凑上前仔细端详:\"苏厂长,你这木料选得不错,就是打磨得还不够光滑。\"
\"阎老师说得对!你凑这么近做啥?\"苏青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想着电视剧里阎埠贵就经常去钓鱼,应该就是这个时候开始的。以他的算计有机会能弄吃的,咋会放过。
\"等磨好了,再缠上麻线,刷上桐油,保管又结实又好看!\"一旁的贾张氏撇着嘴嘟囔:\"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去街道挣点工分。\"张秀兰听不下去了:\"张婶,您就少说两句吧,大伙儿乐呵乐呵不好吗?你瞧见你家棒梗也看得认真?\"
许大茂抱着向阳挤到前面,阴阳怪气道:\"苏哥,我看您就是想出风头。您也没钓过鱼啊?别鱼没钓着,被大伙笑话您吹牛。\"苏青头也不抬,笑着回怼:\"许大茂,你就眼红吧!等我钓上大鱼,第一个就不给你吃!\"
围观的人哄笑起来,傻柱在一旁帮腔:\"就是!苏哥做的钓竿,钓上来的鱼肯定又大又肥!到时候咱们炖鱼汤,馋死某些人!\"
苏青还在专心致志地做着钓竿,张秀兰搬来小凳子坐在一旁,时不时递上毛巾让他擦汗。做好鱼竿,苏青半倚着墙根,烟卷夹在指间晃悠,正给傻柱和许大茂演示怎么绑鱼线。
粗麻绳在竿上缠得紧实,许大茂抻着线笑:\"苏哥,要是您这法子能成,帮我也做个。到时候钓鱼,我也去,一起有个伴。\"
\"你现在不瞎嚷嚷苏哥吹牛了!\"傻柱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震得许大茂差点没抱住向阳,\"我苏哥是文化人儿,摆弄这玩意儿还不跟玩儿似的?下回再瞎嚷嚷有好事,可没你的份。\"许大茂大怒,又不敢顶嘴,他是真打不过傻柱,还抱着儿子不跟他一般见识。
阎埠贵铅笔头在小本上划拉个不停,嘴里念叨:\"这钓竿我要是也做成了,明儿去护城河,保准能给解娣炖碗鱼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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嬉闹声正欢时,院门口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响。
苏青抬眼一瞧,易中海像半截枯木桩子戳在大院门口,灰扑扑的工装洗得发白,裤脚沾着草屑,手里旧布包瘪得能看见轮廓。
吴香莲手里的搓衣板落木盆里,水花溅湿了绣着蓝花的围裙:\"老易!你咋才回来……\"她扑过去时带起一阵风。忙帮易中海拿着破布包裹,她知道丈夫易中海早在三个月前就应该结束劳改刑期回家的。
苏青弹了弹烟灰,眯起眼睛细细打量易中海。
六年劳改,易中海平头,鬓角白了大半,嘴角新添的疤痕斜斜划过松弛的皮肉,倒像是道永远褪不去的耻辱印记。
他心里冷笑——七年前这人买凶时的阴狠劲儿,哪是短短六年铁窗生活就能磨平的?不过是被饿怕了,被揍怕了,知道低头装孙子罢了,这以后老实了还好,不老实,他儿子还在大院里,得要小心了。
\"哟呵!这不是易师傅吗?\"贾张氏叉着腰站出来,\"我当是谁呢,敢情贪污劳改犯也有脸回咱这清白大院?咋没把牢底坐穿啊?\"
她扭头冲围观的邻居挤眉弄眼,尖酸的语调里藏着快意,\"要不是苏厂长帮忙,我家东旭早被你这个扫把星连累得喝西北风去了!\"
这话既是说给众人听,更是故意要在苏青面前表忠心。之前因为她驱赶饥民,让苏青不待见她,连跟他儿子的关系都淡了不少,这老易跟苏青可不对付,正好卖个好,他见苏青眼神里带着防备。
张秀兰脸色骤变,下意识把苏光护在身后。
小苏光懵懂仰头:\"爸,这老爷爷是谁呀?\"苏青摸摸儿子的头,心道可不就是老爷爷吗,易中海今年都快六十了,表面语气温和:\"乖,跟你妈回屋玩,爸一会儿就来。\"
心里却泛起一阵厌恶——当年要不是自己机警,少不了遭罪也有可能直接就扑街。看着妻儿进了屋,他双臂抱胸,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盯着易中海。心里琢磨着怎么给自己出口恶气,可不能让易中海直接来大院里养老来的。
傻柱抄起刚绑好的竹竿哐当杵在地上:\"易中海!\"他脖颈青筋暴起,声音里裹着六年积压的怨气,\"我爸寄来的钱你吞得下肚?看着我和雨水饿肚子,你良心让狗吃了?\"
陈小燕慌忙拽住丈夫衣角,生怕他冲动之下真的动手。傻柱心里翻涌着委屈和愤怒,这些年他无数次在深夜里想,要是当年易中海肯拿出那些钱,妹妹何雨水也不至于连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
易中海喉结滚动,突然扑通跪在青砖地上,膝盖磕出闷响。
吴香莲哎呀一声,也跟着瘫坐在地,夫妻俩佝偻的身影在日头下缩成两团黑影:\"是我糊涂!劳改这六年,我天天在后悔…我已经知道错了…\"
他声音嘶哑,皱纹里渗着灰扑扑的汗,\"柱子,是叔对不住你……\"易中海低垂的眼神里,藏着恐惧和算计——他太清楚,在这饥荒年月,只有大院肯收留他,否则只能饿死街头。
院里有几个老人别过脸不忍,刘海中干咳两声,想说句\"知错能改\",又怕得罪苏青。
傻柱握着竹竿的手松开又攥紧,心里天人交战:一边是多年的怨恨,一边是被岁月磨平棱角的恻隐之心,到底没狠下心。
\"起来吧。\"”苏青突然开口,众人齐刷刷看向他。他知道易中海更难对付了,这能屈能伸的劲儿跟韩信有啥区别?
他慢悠悠踱过去,皮鞋碾过石子发出细碎声响,脑海里却在飞速盘算——让易中海走?以这人睚眦必报的性子,日后必定会找机会报复,他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妻子和光儿。留下他,又不能养虎为患,得让大院时刻盯着他,他想到了贾张氏。
\"眼下街道号召搞副业,咱院儿空地多,正缺个会侍弄的。\"他俯身拍拍易中海肩膀,看似亲昵的动作却透着冷意,\"听说现在的劳改农场都要喂鸡,种菜?这方面你回了大院正好派上用场。\"
易中海猛地抬头,眼里燃起希望:\"苏厂长,您是说……\"
\"我知道你回来了没有粮食定量,要吃你媳妇的才能过活,不过按照现在这个光景,你俩一共不到二十斤不到的口粮,都要被饿死。\"苏青直起腰,点燃新一支烟,烟雾模糊了他眼底的狠厉。
\"我能让你活。但是前提你要老实,要好好干活——用干活换大院集体给你活命粮食。\"他打算重新给易中海安排一个劳改农场,想要他的命,怎么可能不记仇。还有易中海只跟傻柱道歉了,却对他买凶害他的事儿只字不提。
\"在咱们这院里可跟你在首钢不一样,你不干活还能混口吃的。大院里可没有什么公共食堂,你要不仔细点儿,这粮拿去喂了猪,也好过白给你吃,懂了吗?\"他心里暗自冷笑,这年月,就让易中海尝尝当年自己险些丧命的滋味,也让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场是什么。
易中海听着苏青对他的奚落侮辱,颤抖的手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敢反抗吗?不敢,他今儿进不去大院,就只能去城郊的粥棚喝稀粥。过几天街道办不想养他就会把他遣送回户籍所在地,也就是辽西。
苏青突然故作拍自己脑袋,想起了什么:\"哦,对了,现在哪里都没有公共食堂了,难怪你会跑回来了,原来首钢也没了你混饭的地儿了,这才灰溜溜的回来了,你是怕自己会饿死吧?就这么定了,农村也是干活换吃的,更别说你现在的身份比不了农民兄弟。\"
贾张氏听苏青说完撇着嘴嘟囔:\"真是便宜他了……\"阎埠贵推推眼镜,凑到苏青耳边低语:\"苏厂长,这法子妙啊,既不落人口实,又能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