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的喉咙几乎要喊破，石锋身上的晶纹却在此时突然泛起幽蓝光芒，如退潮的海水般迅速缩回皮肤之下。
他踉跄着栽倒在地，额角抵着青石板，急促的喘息声像破风箱。
\"石锋！\"萧凌终于能挪动脚步，扑过去托住兄弟的后颈。
指尖触到的皮肤还残留着晶石般的凉意，石锋缓缓抬眼，瞳孔里的迷茫像被风吹散的雾：\"我...刚才怎么了？\"
萧凌没回答，颤抖的手将日记本摊开在两人中间。
扉页上的纹章在火光下泛着暗金，与石锋衣领下若隐若现的晶纹严丝合缝。
石锋的手指下意识摸向胸口，隔着衣物按在那道淡青色印记上，喉结滚动：\"这是我十二岁在矿坑救老匠头时，被矿石划开的伤口。
当时流的血都是蓝色的，老匠头说...说这是天渊城的'祝福'。\"
\"不是祝福。\"萧凌翻开日记内页，泛黄纸页上的字迹如刀刻：\"初代城主在日记里写，他用天渊之眼抽取地脉能量，但需要'活的容器'维持平衡。
那些克隆体的意识被做成'魂晶'，而你的印记——\"他按住石锋的手背，\"是初代城主实验的'种子'，能直接连接天渊之眼的核心。\"
石锋的脊背瞬间绷直。
他想起这半年来总在午夜惊醒的头痛，想起城主拍着他肩膀说\"你是天渊城最可靠的刀\"时，眼底那缕他从未读懂的光。
\"城主知道。\"萧凌的声音像淬了冰，\"他知道你是活的能量导管，所以才让你当助手，让你离天渊之眼最近。
那些克隆体的日记本不是记录，是——\"他指着墙上密密麻麻的锁链，\"是给天渊之眼供能的魂库。\"
石锋突然站起来，踹翻脚边的铜灯。
火焰在青石板上蜿蜒，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三年前我饿晕在城门口，是他给我热粥；去年矿难，是他亲自带人挖了三天三夜...他不可能...\"
\"他救你，因为你身上有种子。\"萧凌抽出逆鳞，剑锋挑起一本日记抛给石锋。
泛黄纸页在半空翻开，石锋接住时，恰好看见最后一页的血字：\"第37号实验体存活超过三月，能量转化率提升12%。\"
石锋的手指骤然收紧，纸页在掌心发出细碎的裂响。
他抬头时，眼眶红得像要渗出血：\"所以那些孩子...那些在贫民窟发高热的孩子，都是他选的实验体？\"
萧凌没有回答。
答案写在石锋颤抖的肩膀上，写在他突然攥紧的拳头上。
当石锋将那本日记按在胸口时，萧凌知道，那个总说\"先吃饭再讲道理\"的兄弟，已经把答案刻进了骨头里。
\"地下核心怎么走？\"石锋的声音哑得像砂纸。
萧凌从系统空间摸出一张地图——是林雪昨夜冒险送来的，边角还留着焦痕。
两人顺着密道往下，潮湿的风里渐渐传来雷鸣般的震动。
那是天渊之眼的心跳，也是整座城的催命钟。
\"停下！\"
金属摩擦声炸响在头顶。
韩影从通风管道倒吊下来，猩红披风如血瀑垂落。
她身后跟着二十道身影，每一张脸都与石锋有七分相似——正是城主府密室里那些克隆体，此刻他们的眼睛泛着幽蓝晶光，手里的斩马刀还滴着新鲜的血。
\"城主说，你们会来。\"韩影舔了舔嘴角，\"他让我带句话：石锋，你这把刀，该回鞘了。\"
克隆体们同时举起刀，刀锋相击的脆响里，萧凌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海炸开：\"检测到镜像军团，建议使用【裂空刃】卡牌削弱敌方感知。\"他摸向卡牌袋的手顿了顿——那里面，【雷霆一击】的烫金纹路正贴着他的掌心，像头蓄势待发的兽。
石锋的斩马刀已经出鞘。
刀光掠过韩影鬓角时，他侧头对萧凌笑了笑，牙齿在阴影里泛着白：\"老规矩，你主攻，我断后。\"
萧凌抽出三张卡牌捏碎。
青灰色的雾气瞬间笼罩战场，克隆体们的动作明显迟滞。
他踩着石锋的刀背跃起，逆鳞在掌心燃烧成赤焰，却在即将劈中韩影咽喉时突然变招——这不是真正的杀招，他在等。
等韩影露出破绽，等镜像军团的阵型出现裂缝，等那道足以劈开天渊之眼的雷霆，在卡牌里积蓄到最盛。
金属撞击声终于消弭在密道深处。
韩影捂着肋下深可见骨的刀伤，被最后两名克隆体拖进通风管时，猩红披风在青石板上擦出刺目的血痕。
她临退前的冷笑还悬在空气里：\"你们连结界都破不开......\"话音未落，管道便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萧凌单膝跪地，逆鳞插在脚边，掌心全是冷汗。
刚才那记【雷霆一击】抽干了他三分之一的精神力，此刻太阳穴突突跳着，像有钢锥在凿。
石锋蹲在他旁边，用刀背敲了敲他的肩：\"别撑着，我背你。\"
\"先看伤。\"萧凌扯过石锋的手腕。
对方小臂上三道深可见骨的刀痕正渗着蓝血——和克隆体们一模一样的颜色。
石锋抽回手，用刀尖挑开一截破布缠住伤口：\"城主说这是'天渊血脉'的馈赠，现在看来......\"他扯紧布条的动作突然顿住，喉结滚动，\"是催命符。\"
密道越往下越窄，潮湿的石壁上开始渗出幽蓝荧光，像是某种能量的排泄物。
震动声从脚底漫上来，连说话都要提高音量。
萧凌摸出林雪给的地图对照，发现他们已经绕过了三层机关。\"快到了。\"他指了指前方转角，话音刚落，石锋的斩马刀突然嗡鸣——金属对危险的本能预警。
转过弯的瞬间，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所谓的天渊之眼核心，竟是个直径三十丈的圆形空间。
正中央悬浮着团幽蓝光团，无数锁链从穹顶垂落，像巨蟒的信子般扎进光团，每根锁链上都嵌着幽蓝魂晶，正是之前在城主密室见过的克隆体模样。
而光团外围，笼罩着层泛着水纹的淡蓝结界，表面流转的符文与石锋胸口的晶纹如出一辙。
\"系统，分析结界。\"萧凌在心底默念。
机械音在脑海里炸开：\"检测到高等能量屏障，成分与目标石锋体内晶纹同源，建议......\"提示音突然卡壳，\"能量共振中，数据过载。\"
石锋已经冲了上去。
他的斩马刀裹挟着劲风向结界劈下，刀光与结界相撞的瞬间，竟像石子投入深潭般被温柔弹开。\"什么破玩意儿！\"他又劈出三刀，每一刀都在结界表面激起幽蓝涟漪，却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萧凌摸出张【破甲符】捏碎。
金色流光没入结界的刹那，符文突然倒转，竟将符文中的能量反哺回来。
他的指尖被反弹的能量灼出红痕，瞳孔骤然收缩：\"这结界在吸收攻击......\"
\"所以韩影刚才说的是真的？\"石锋转身时，胸口的晶纹突然泛起微光，与结界产生了某种共鸣。
他下意识按住印记，\"她笑我们破不开结界......\"
\"因为破结界的关键在你身上。\"
清冷女声从阴影里传来。
林雪扶着石壁站起，左脸有道新鲜的抓痕，发梢还滴着血——显然是从另一条密道强行突破赶来的。
她怀里抱着个雕花檀盒，盒盖半开，露出半截暗金锁链，正是城主常系在腰间的\"镇城信物\"。
萧凌的瞳孔微缩：\"你怎么......\"
\"我跟踪城主三个月了。\"林雪掀开盒盖，锁链上的符文突然亮起，与结界产生共鸣，\"他每次进入核心前，都会用这根锁链抽取地脉能量。
而这道结界......\"她指尖划过锁链，\"是用他的本源武气结的。\"
石锋的斩马刀\"当啷\"落地。
他盯着林雪怀里的锁链，又看向自己胸口的晶纹：\"所以要破结界......\"
\"需要用他的力量对抗他的力量。\"林雪将锁链递给萧凌，金属触碰到他掌心的瞬间，系统突然发出尖啸：\"检测到天渊城主本源武气残留！
建议与目标石锋进行能量共振！\"
萧凌猛地抬头。
石锋胸口的晶纹此刻已完全亮起，像活过来的蓝色藤蔓，顺着脖颈爬上脸颊。
他的瞳孔里泛着与结界相同的幽蓝，声音却还是那个总说\"先吃饭再讲道理\"的石锋：\"老萧，我能感觉到......这结界在喊我的名字。\"
林雪突然抓住萧凌的手腕，将锁链按在他和石锋交叠的手背上：\"城主的武气需要活容器引导，而你......\"她看向石锋，\"是比所有克隆体都完美的容器。\"
幽蓝光芒从三人相触的手背迸发。
石锋的晶纹与结界符文开始同步跳动，锁链上的暗金纹路如灵蛇般窜入结界，在表面撕开道蛛网状的裂缝。
萧凌能清晰听见能量流动的轰鸣，系统提示音此起彼伏，但他的注意力全在石锋逐渐泛红的眼尾——那是承受过量能量的征兆。
\"撑住。\"他低声说，将剩余的精神力全部注入锁链。
结界的裂缝开始蔓延。
天渊之眼的光团突然剧烈震颤，穹顶的锁链发出垂死的尖啸。
石锋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晶纹却愈发明亮，像要将他整个人烧成蓝色的光。
\"还差......\"林雪的声音发颤，\"城主的武气里有他的执念，必须......\"
\"我知道。\"萧凌握紧锁链，逆鳞突然自行出鞘，刀锋抵住石锋心口，\"用你的种子，连接天渊之眼的核心。\"
石锋抬头笑了，牙齿在蓝光里泛着白：\"来啊，老规矩......\"
话音未落，逆鳞的刀尖轻轻刺破他胸口的晶纹。
蓝色血珠溅在锁链上的瞬间，结界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整座核心空间剧烈震动，幽蓝光团的光芒刺破裂缝，像要将所有人吞噬。
林雪突然拽着萧凌向后扑去。
石锋的身影被光团吞没前的最后一刻，萧凌看见他的嘴型——是他们小时候在矿坑避难时，总说的那句话：\"我断后。\"
光团的轰鸣中，萧凌听见系统的提示音终于清晰：\"检测到天渊之眼核心能源，建议获取......\"
但他的注意力全在怀里的锁链上。
暗金纹路深处，隐约浮现出城主的脸——带着伪善的笑，却在逐渐扭曲。
而石锋消失的位置，幽蓝光芒里，正缓缓浮现出另一道锁链。
那锁链的纹路，与城主腰间的那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