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匆匆忙忙回到寝舍,李随意并不在屋里,不知去了何处。
盛辞月把崔乘风拉到他的书案后一推,把人推到椅子上,然后转身快速关上门再跑回来,一幅兴奋至极的样子。
右脚“啪”的往椅子边缘一踩,身子往下一压,便把崔乘风堵的死死贴在靠背上不敢动弹。
“没想到啊,乘风兄,你深藏不露啊?”盛辞月搓搓手,两眼放光。
听松居士的画前两年可谓是风靡京城,连远在北境的她都听说过。
哥哥更是欣赏此人的画作,奈何本来真品就不多,费了老鼻子劲才弄到一幅。
万万没想到,本人竟然就在她身边?
等找到哥哥,她定要在哥哥面前好好吹嘘一番!
崔乘风看着她的动作,心怦怦直跳。
这个距离,换成两个男人都太近了些,如今知道对方是女子,更是……
心猿意马,不知所措。
盛辞月不知道这书呆子的想法,现在满脑子都是“听松居士居然是她舍友那岂不是赚大发了”。
别人求一幅画要托人找关系,花高价还不一定是不是真品。
她就不一样了,她甚至能优先挑选,先下手为强!
“怀……怀袖兄……”崔乘风见她嘿嘿傻笑着不说话,不自然的开口,“你……这是要做什么……”
“没什么!”盛辞月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你那幅画,不如卖给我呗?”
老板有眼无珠把真品当仿品,她可是不能错过这个机会的!
想了想上次哥哥买那幅画用了多少银两,再算算自己还有多少银两,她虽然内心在滴血,但依旧咬牙道:“我出八千两!不过我现在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我可以先付三千两,剩下的以后再给你!”
崔乘风皱了皱眉:“不是,这画……”
盛辞月以为不能赊账,连忙央求:“那三千六百八十两行吗?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了,画可以先不给我,这些当作定金!”
崔乘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侧身从她身子形成的半个包围圈里挤出去,拿起桌上的画递给她。
“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
盛词语蓦地瞪大了眼,指了指画,又指指自己的鼻尖:“送我?不要钱?”
“一幅画而已,你若是早说喜欢,我也不去雅墨斋走这一趟了。”
这幅画是他在寝舍画的,盛辞月也来来往往瞥见过不少次。之前一直没说什么,他还以为是不喜欢,不感兴趣。
这下盛辞月是真的难为情了。
对画作什么的,她不懂欣赏,想买纯粹是想拿去给哥哥的。
现在崔乘风这么一说,倒显得她只是看中了一个“听松居士”的印鉴而已。
虽然事实也确实是这样。
见盛辞月迟迟不肯接,崔乘风疑惑地问:“怎么了?”
盛辞月喃喃解释:“乘风兄,其实……我不懂画,之前看你画的时候,也只是觉得很好看,看不出别的名堂来,又没有收藏画的习惯,所以才……”
崔乘风失笑:“我知道。”
盛辞月垂下头想了想,本来想说是给她哥哥买的。
但是话到嘴边想起“尹怀袖”这个身份是独生子,没有兄弟,于是就改成:“其实是我有一个朋友,他很喜欢你的画。之前你那幅《宜山秋瞑图》,他花了六千两才买到,一直挂在书房,日日观摩……”
崔乘风听着这话,眼神突然暗淡下来。
怀袖兄对这个“朋友”,似乎非常了解的样子。
知道这个朋友喜欢什么,还知道他书房里挂着什么,是从哪来的,花了多少银两,日日观摩……
是她的心上人吗?
不知为何,心头隐隐发梗。
“乘风兄?”
盛辞月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拉回他的神志。
“乘风兄你在想什么?”
崔乘风眨眨眼,撇去心中的异样,温声解释:“我在回忆是何时画的《宜山秋瞑图》。”
这话也确实不假。
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年少气盛,画功稍有所成就心高气傲,四处作画,画完就随手送人观赏,完全不记得都送给了谁。
后来还是父亲厉声训斥,点醒了他。于是“听松居士”就开始了闭关,沉下心来继续沉淀。
现在被盛辞月提出当年的画被人收藏,还花了这么多银子,心中羞愧难当。
“额……怀袖兄,那副画我想起来了。”崔乘风脸颊微微发烫。
“那是……练笔之作,后来送人了,实在是不值得六千两银子……要不然,我把这钱退给你那位朋友吧。”
“啊?”
盛辞月懵了。
她还是头一次碰见,卖画的钱没拿到自己手里,还要主动退钱的人。
她不可思议地问:“又不是你收的钱,为什么你要退?”
崔乘风道:“不管怎么样,你那位朋友都是因为我,花了大价钱买了不值当的画……我有责任。”
盛辞月看着他的脸,嘴唇嗫嚅半晌,愣是没说出来一句话。
她能说什么?
李随意说得对,这人就是个呆子。
她把递在自己眼前的画推回崔乘风怀里,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乘风兄,你是不是对自己的画技有所误解?”
崔乘风眨眨眼,不明所以。
以前父亲对他的画作,评价是:稚童涂鸦,贻笑大方。
如今经过三年的静心沉淀,他认认真真画了一个月有余的《青山图》,拿去卖一百两也是硬着头皮出的价。
老板正是看出了他的心虚和不自信,才敢使劲打击压价。
要不是实在凑不出钱来赔李随意那支笔的三十两黄金,他也不会去卖画,只敢把所有画作藏在家里,越看越觉得拿不出手。
盛辞月一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说中了,这呆子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画作到底价值多少。
只一味的否定自己,吹毛求疵,什么责任都要往自己身上揽。
她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拍了拍崔乘风的肩膀。
“你的画作灵韵天成,千里挑一。别说六千两,就是六万两,它也值!”
崔乘风显然不信的样子:“你又不懂画,怎知它值不值六千两。”
盛辞月恨铁不成钢的一跺脚:“我是不懂,可我……我那朋友懂啊!他能文能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上知天文下晓地理,无所不能!他说值六千两,那绝对没问题!”
崔乘风失笑,心中却隐隐有些苦涩。
“你这位朋友……还挺厉害。”
“那当然!”盛辞月拍拍胸脯,“他可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