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寅时正，睡眼惺忪的沈瑶光便与沈瑶钰一同回了国公府，因着路上补了个眠，下马车时倒还算清醒。
这般早是为了参加国公府的祠堂晨祭，甚至她便宜爹竟让大姐姐主祭，她已经能想像到祠堂里的血雨腥风了。
她拉住沈瑶钰的手，问道：“大姐姐，父亲让你祭，是打算让你承嗣吗？”不然她实在无法理解便宜爹的操作。
沈瑶钰摇摇头，“他纯粹是为了胡闹，我不会承嗣的。”他知道这是沈兴在给另外两房敲警钟。
“父亲还是一如既往的有个性，就是不知要惹出些什么风波。”沈瑶光也没太多惊讶，这么多年也已习惯她便宜爹时不时的疯一下。
只是对这里面把大姐姐也算进去了有些不满，因此说这话时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沈瑶钰瞧着她的模样，嘴角微微上扬，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道：“回到院子里再补个觉吧，别的不用管。”
沈瑶光轻轻颔首道：“知道了，还是大姐姐辛苦。”
沈瑶钰面带微笑的捏了捏她的脸颊，“等我回来。”说完，她便带着寒星霜华转身朝着祠堂走去。
沈瑶光则与詹嬷嬷朝着芷兰院走去，穿过小花园时詹嬷嬷提醒道：“姑娘，等会儿要去给夫人请安。”
“嗯，知道的。”
虽然大姐姐说什么都不用管，沈瑶光却不可能真的不管，在规则下活着就得按照规矩来办。
只是等她们到了芷兰院时，夫人身边的晴莲带着几名丫鬟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见到沈瑶光，晴莲笑容满面的福了一礼道：“三姑娘安，夫人让奴婢给您送来了些上好的料子首饰，还有些补品，这是单子。”
她说着，便将单子递了出来，詹嬷嬷上前接过单子，亲密的扶着晴莲的胳膊笑道：“真是辛苦晴莲姑娘了，我这里有些银叶子，刚好给丫头们过年打牌能用上。”
晴莲笑着接过荷包，笑意更甚，口里也道着谢，“詹嬷嬷太客气了。”随后又说道：“夫人说姑娘今天赶了早，便不用过去请安了，届时午膳时再见也不迟。”
听了这话，沈瑶光难得给吴氏发了个好人卡，终于可以安心补觉了。
等沈瑶光补眠醒来时，果然听到了祠堂里发生的闹剧，二老爷看到沈瑶钰进了祠堂，顿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呲牙咧嘴的叫嚣起来，甚至摔杯砸桌。
而三老爷则是一旁冷眼旁观，最后还是国公爷叫来家仆押着二老爷完成了晨祭。二老爷被押走时嘴里还喊着大逆不道，不敬先祖，家门不幸，祖宗蒙羞。
翠翠说完这些后，拍了拍胸口，“我还是第一次见国公爷有这般利落的手段呢。”
“老虎不发威，你们都当成病猫了。”
沈瑶光不以为意，一边嗑着瓜子，又一边问道：“大姐姐呢？”
“大姑娘晨祭完便随国公爷去了前院书房，一直还未回呢。”
沈瑶钰此刻与沈兴在书房里下着棋，沈兴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之人，“如何？可有解棋之法？”
“两种解法，一手屠龙，一手种月。”
沈瑶钰清俊的面容勾出一抹微笑，“舅舅希望我用哪种解法？”
沈兴闻言一怔，他看着与他些许相似的面容，竟不知要如何作答，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你想用哪种？”
沈瑶钰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两指间的棋子‘嗒’地落下，如利剑开路将首头斩于城门前。
棋局上的杀意扑面而来，沈兴手中的棋子掉落，他沉声道：“你太冒险了，这样很容易自毁。”
“可结局是我胜了，不是吗？”沈瑶钰将棋子丢面棋盘上，“现在的局面制衡已失了作用，惟有釜底抽薪。”
“你可有想过退路？”
“没有退路，只有前进，哪怕前面是万丈深渊。”
“可这些棋子又何其无辜。”
沈瑶钰闻言，轻笑出了声，“舅舅倒是悲悯，难道忘记外祖父是怎么死的？我父王母妃是怎么死的？还有那么多无辜枉死之人？”
他顿了顿，勾起抹讥讽，“难道舅舅旧情难忘？”
“你……”沈兴震惊地看向他，随后长叹了一声，“那时年少无知，心中猎奇，却没想到一步踏错，错错错。”
“现如今这却可以作为武器，不是么。”
“临儿，你放过舅舅吧。”
“那舅舅不如将光复会交给我吧。”
沈兴腾的站起身，惊惧地看向他，“你……你……你，怎……会知道。”颤抖的声音透着急促，那是他一直隐藏的秘密，却没想到在他面前暴露无疑。
“这些舅舅就不用知道了，我自有我的方法。如何？”沈瑶钰垂着头，一边回道，一边一颗一颗拾起了棋盘上的棋子。
“你既已知道，拿去便是，只是也没多大用处。”沈兴凄凄然地坐下，苦笑道。
沈瑶钰抬头看向他，正色道：“当然有用处，舅舅先将名单给我便是。还有我现下需要幕僚，需要你帮我。”
沈兴闻言，脸上露出讶异神色，沉声说道：“你倒是胆大，既然知道我原来的事，就不怕我中途反叛？”
“自然不怕，如果这些小事我都不能应付，何成大事？”沈瑶钰一边说着，一边重新开始摆棋盘，待棋盘摆好后，平静道：“我向来擅长以小搏大。舅舅看此局如何？”
“好冷静的算路，看似平静的局面却一击必杀。”
沈瑶钰微微一笑，又重新摆起棋盘，片刻后，他摆好棋盘，又问道：“这局又如何？”
“弃子取势局部牺牲，全局获利。”
沈瑶钰微笑不语，继续摆棋盘，随后问道：“这一局呢？”
“中腹控制，战略性颠覆，以势压人。”
沈瑶钰哈哈大笑起来，“舅舅这些年看来一点也没糊涂，不愧是棋圣之徒。”他说完站起身走到窗边，望向窗外的白梅，“舅舅，一击必杀马上就要出现了，到时候会是一个大惊喜哦~”
说完，他转过身看向沈兴，脸上扬起一抹带着深意的笑容，笑意却未达眼底，“院子里的白梅铲了吧，看着挺讨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