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新元启幕】
勤政楼的风,吹得有些冷。
正月初一(742年1月24日),五十八岁的李隆基裹着狐裘登上勤政楼。群臣匍匐,山呼万岁,他望着阶下白发苍苍的张九龄旧部,忽然觉得“开元”二字太旧了。
“改元天宝,大赦天下。”
诏书一落,长安城炸开锅。酒肆里文人嘀咕:“三十年开元,说扔就扔?怕不是圣人也信了‘三十为坎’的鬼话!”
安禄山的靴子踩得勤政殿的地砖咯咯响。
正月初六(1月30日),这个满脸横肉的胡将跪在阶下,额头几乎贴地:“臣必为陛下守好平卢!”李隆基眯眼打量他——十年前这厮偷羊被幽州都督张守珪逮住,险些打死,如今竟成了平卢节度使。
“胡人当节度使,头一遭啊。”宰相李林甫捻须微笑,心里拨算盘:“胡人不通文墨,总比汉将好拿捏。”
老子显灵了?
正月初八(2月1日),函谷关快马入京:尹喜台挖出玄元皇帝灵符!李隆基一拍案:“改州为郡,刺史称太守!老庄四子书升格真经!”
崇玄馆连夜挂牌,博士们捧着《道德经》愁眉苦脸——皇帝信道,他们得把“道可道”讲出花来。
【春深:道观与权谋】
老子庙的青烟熏得人流泪。
二月十五(3月19日),李隆基率百官祭拜玄元皇帝。太常卿偷偷抹汗——祭文里硬把李耳和皇室攀了亲,连老子爹都追封“先天太皇”,这马屁拍得祖宗棺材板都要压不住。
望春楼的船队堵了漕运。
三月二十六(4月28日),陕郡太守韦坚邀皇帝登楼。三百艘江淮货船列阵广运潭,甲板上堆满吴绫蜀锦、南海珍珠,船夫齐唱《得宝歌》:“三郎治下米烂仓,绢帛压塌陈家坊!”
李隆基抚掌大笑,李林甫却盯着韦坚的背影冷笑:“陕郡太守?下一步怕是要进政事堂了。”
安禄山又升官了。
三月初五(4月7日),平卢节度使的官印还没捂热,范阳节度使的虎符又塞进他怀里。幽州兵私下嘀咕:“这肥猪走路都喘,怎么打契丹?”安禄山摸着自己的肚子憨笑,眼里却闪过寒光——他帐下契丹俘虏的头颅,已经堆成京观。
【边关:马蹄踏雪】
王忠嗣的马鞭指过阴山。
五月,朔方节度使兼领河东,从云中到黄河的防线尽归其手。士兵们传说:“王将军七岁见先帝,哭喊着‘我爹战死吐蕃’,先帝当场认作义子!”李林甫在长安摔了茶盏:“太子党掌兵,祸事!”
护密国的骆驼跪在朱雀大街。
八月十六(9月8日),西域护密王使者献上青金石与汗血马,鸿胪寺翻译结结巴巴:“他说…愿永世做大唐看门狗。”李隆基大手一挥:“赐紫袍金鱼袋!”吐蕃使者黑着脸离席——石堡城的血还没擦干净呢。
石堡城的月亮是红的。
十二月二十八(743年1月21日*),吐蕃铁骑踏碎盖嘉运的防线。残兵逃回鄯州哭诉:“尸首堵得城门推不开!”李隆基摔了战报:“传哥舒翰来见朕!”——却不知哥舒翰此刻正在陇右喝闷酒,盯着地图上的石堡城咬牙。
【骊山:温泉水热】
华清宫的梨花开得蹊跷。
十月初四(10月26日),李隆基泡在温泉里,瞥见玉环剥荔枝的指尖染着丹蔻。高力士悄声报:“户部尚书裴敦复贬去睢阳了。”“为何?”“说是…剿海盗贪功。”皇帝闭眼:“让他戴罪立功吧。”
李林甫的网越收越紧。
御史台大牢,杨慎矜摸着新领的铸钱使印信,浑然不知自己已入局。狱卒闲聊:“听说陈希烈宰相背《庄子》得了青眼?”另一人嗤笑:“傀儡罢了!如今朝堂,姓李的说了算。”
【终章:盛世账簿】
年末户部呈报:天下八百五十二万户,四十八州新置县。李隆基对着数字微笑,没看见账册背后——
十镇节度使拥兵四十九万,而长安禁军不足八万;
安禄山范阳府库的刀枪,比户部的铜钱堆得还高;
李林甫案头的弹劾奏章,全成了厨房引火的废纸。
骊山的雪落下来,盖住了温泉宫的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