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第一天的阳光格外刺眼。苏晚晚站在考场外，看着警戒线外黑压压的家长人群。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幸运手链——林悦送的那条，又检查了一下笔袋——何沐晴帮她整理的，最后深呼吸，闻到了校服上淡淡的薰衣草香——那是母亲昨晚特意换的洗衣液。
\"苏晚晚。\"
她转身，看见赵明远站在身后，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汗湿。他的准考证用透明文件袋装着，上面还别着307室全员签名的便签。
\"紧张吗？\"他问。
苏晚晚摇摇头，又点点头。远处传来预备铃，考生开始陆续进场。
\"我在第三考场。\"赵明远突然说，\"作文题目如果是'选择'，记得用我们讨论过的那个论点。\"
苏晚晚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猜的。\"他推了推眼镜，转身走向自己的考场，\"就像你猜到我数学最后一道大题会用反证法一样。\"
第一科是语文。当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苏晚晚差点笑出声——作文题目果然是《论人生中的选择》。
她提笔写下第一段时，脑海中浮现出许多画面：高一时四个人挤在宿舍吃泡面的夜晚，分班那天张可欣红着眼眶的样子，307室白板上永远擦不干净的公式，还有天台上那两个并排的生日蛋糕...
窗外的蝉鸣突然变得响亮。苏晚晚抬头看了看时钟，继续奋笔疾书。那些曾经让她辗转反侧的选择，那些看似分道扬镳的轨迹，此刻都化作了笔下流畅的文字，像一条终于找到入海口的河流。
中午休息时，她在食堂遇见了张可欣。对方正手舞足蹈地跟林悦描述作文内容，看见她立刻挥手：\"晚晚！我用了你发给我们的那个排比句！\"
不远处，沈清桐和何沐晴正在跟赵明远讨论数学考点的预测。理科生和文科生，旧友和新知，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界限变得模糊不清。
下午的数学考试结束铃响起时，苏晚晚看着写得满满的答题卡，突然想起赵明远说的反证法。她不确定自己用对了没有，但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人生的这道大题里，她终于学会了用不同的方法去解答。
走出考场时，夕阳正好。校门口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见了母亲淡紫色的连衣裙。
而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下，七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她招手——林悦挥舞着零食袋，张可欣跳起来大喊，陈雨晴推着眼镜微笑，沈清桐难得地露出虎牙，何沐晴举着自制应援牌，方念害羞地点头，赵明远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手里拿着那本始终没告诉她名字的书。
蝉鸣声里，苏晚晚走向他们，脚步轻快得像要飞起来。高考还没有结束，但有些答案，已经清晰得如同六月炽热的阳光。
六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金，倾泻在柏油路上，蒸腾起阵阵热浪。苏晚晚站在商场门口，捏着刚刚打印出来的简历，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她抬头看了看商场玻璃幕墙上反射的刺眼光芒，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厚重的玻璃门。
冷气扑面而来，苏晚晚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高考结束已经两周了，她拒绝了父母让她好好休息的建议，执意要出来找工作。
\"我已经十八岁了，该学着独立了。\"她对母亲这样说时，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母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从小就这么倔。\"
苏晚晚在商场里转了一圈，把简历递给了几家看起来不错的店铺。有的店员接过简历随意翻了翻就放在一边，有的则直接告诉她暂时不招人。走到三楼拐角处时，一家名为\"静语\"的咖啡馆吸引了她的注意。
咖啡馆装修简约雅致，原木色的桌椅搭配浅灰色的墙面，几盆绿植点缀其间。透过玻璃窗，她看到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正在吧台后忙碌，动作优雅而熟练。
苏晚晚整理了一下衣领，推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静语咖啡馆，请问需要点什么？\"女店主抬头微笑，声音温和。
\"您好，我看到门口贴着招聘启事，我想应聘兼职。\"苏晚晚递上简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信一些。
女店主接过简历，快速浏览了一遍：\"苏晚晚...刚高考完？\"
\"是的，我想在暑假期间打工积累一些社会经验。\"苏晚晚回答，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女店主——简历上写着她的名字是许静——放下简历，认真打量了苏晚晚一番：\"以前有工作经验吗？\"
\"没有，但我学习能力很强，也很能吃苦。\"苏晚晚急切地说，生怕对方因为自己缺乏经验而拒绝。
许静笑了笑：\"别紧张。我们这里工作不算复杂，主要是咖啡制作和顾客服务。如果你愿意学，我可以教你。\"
\"真的吗？\"苏晚晚眼睛一亮。
\"试用期一周，如果双方都满意就正式录用，时薪十五元，工作时间是每天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可以接受吗？\"
\"可以！太谢谢您了！\"苏晚晚连连点头，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工作。
许静递给她一张表格：\"填一下基本信息，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对了，叫我静姐就好。\"
走出商场时，苏晚晚的心情比来时轻松了许多。她掏出手机，想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别人，手指在通讯录上划了几下，最终却锁上了屏幕。
自从高考结束，她和高中最好的三个朋友——林悦、陈雪和赵思思的联系就越来越少。起初她们还会在群里聊几句，后来渐渐变成了偶尔的点赞之交。
苏晚晚坐上回家的公交车，习惯性地刷起了朋友圈。突然，她的手指僵住了——林悦刚刚更新了一组照片，九宫格里全是蓝天碧海的美景。照片中的林悦、陈雨晴和张可欣穿着清凉的夏装，在三亚的标志性景点前摆着各种姿势，笑容灿烂。
配文是：\"和姐妹们的高考毕业旅行！爱你们！@陈雨晴 @张可欣\"
苏晚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们去毕业旅行了？什么时候决定的？为什么没有人告诉她？明明高考的时候感觉都很亲密，为什么会这样？
她颤抖着手指点开四人的微信群，上一条消息还停留在五天前，是林悦发的一个搞笑视频，没有人回复。再往上翻，没有任何关于毕业旅行的讨论。
公交车到站的提示音惊醒了苏晚晚，她机械地下了车，走在回家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些照片。她们三个看起来那么开心，仿佛根本不在意少了一个人。
回到家，母亲正在厨房准备晚餐。听到开门声，她探出头来：\"晚晚，找工作顺利吗？\"
\"嗯，找到了一家咖啡馆的兼职，明天开始上班。\"苏晚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那很好啊，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苏晚晚匆匆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一头扎进被子里。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班级群里有人@全体成员，通知后天回学校拿高考成绩单。苏晚晚盯着天花板，想起高三这一年四人相处的日子。可现在，她们三个抛下她去了三亚。
苏晚晚拿起手机，犹豫了很久，终于在林悦的朋友圈下点了个赞，然后关掉了手机。她不想表现得太过在意，但心里却像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