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唐婉的声音低了下去,\"可是...您看起来并不快乐。\"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志远心中某个紧锁的抽屉。是的,他不快乐——想念晓晓却见不到,思念林雅却得不到回应,工作上如履薄冰,生活中孤独寂寞...
\"广州的夜景很美,\"唐婉轻声说,\"能陪我看看珠江吗?就一会儿...\"
鬼使神差地,志远点了头。
珠江畔灯火璀璨,游船划过水面,留下粼粼波光。唐婉靠得越来越近,她的发丝被风吹起,拂过志远的脸颊,带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陈厂长...\"她的声音轻如呢喃。
志远突然清醒过来,后退一步:\"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回程的出租车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到了唐婉家楼下,志远坚持不下车:\"就送到这里吧。\"
唐婉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将外套还给他:\"谢谢您今天的指导。\"
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志远长舒一口气。他吩咐司机调头回宿舍,却在半路接到母亲的电话。
\"志远!你在哪呢?\"陈母的声音异常兴奋,\"我和你爸在'珠江春'酒楼,快过来!\"
\"妈,我累了...\"
\"累什么累!小唐姑娘都来了!\"陈母不容拒绝地说,\"人家特意推了约会来见你,你好意思不来?\"
志远这才明白,今晚的一切都是母亲精心设计的局。愤怒之余,又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唐婉年轻漂亮,崇拜他,而且...不会像林雅那样总是抢他的风头。
\"珠江春\"的包间里,陈母正热情地给唐婉夹菜,陈父则一脸无奈地坐在一旁。看到儿子进来,陈母立刻眉开眼笑:\"快来!菜都凉了!\"
这顿饭吃得志远如坐针毡。陈母毫不掩饰地撮合他和唐婉,甚至当着唐婉的面数落林雅的种种\"不是\";而唐婉虽然嘴上说着\"阿姨别这样\",眼中的期待却越来越明显。
酒过三巡,陈母突然说头晕,要陈父陪她先回宾馆。
\"你们年轻人再聊会儿!\"她朝儿子挤挤眼,\"别急着回去!\"
父母走后,包间里只剩下志远和唐婉。尴尬的沉默中,唐婉轻声说:\"陈厂长,您别有压力...我知道您有家庭。\"
\"嗯。\"志远机械地应着,给自己倒了杯酒。
\"但是...\"唐婉的手轻轻覆上他的,\"如果您需要人陪伴,我随时都在。\"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长期的孤独作祟,又或许是母亲的怂恿起了效果...当唐婉靠过来时,志远没有躲开。
等到深夜回到宿舍,陈志远在浴室里拼命冲洗身体,却怎么也洗不掉那股罪恶感。他背叛了林雅,背叛了晓晓,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而这一切,仅仅因为一时的软弱和虚荣。
床头的电话突然响起,刺耳的铃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惊心。陈志远颤抖着拿起听筒,里面传来林雅平静的声音:
\"志远,晓晓发烧了,三十九度五。医生说是幼儿急疹,需要住院观察...\"
这一刻,志远如坠冰窟。就在他背叛家庭的时候,他的女儿正在医院受苦,他的妻子独自承担着这一切。而他却...
\"我...我明早就买火车票过来!\"他几乎是喊出来的。
\"如果你很忙,就不用专门过来了。\"林雅的声音异常冷静,\"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观察几天。你忙你的吧。\"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凌迟着志远的心脏。他瘫坐在地上,看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无法挽回。
九月已有初秋的凉意。林雅将晓晓的病历装进包里,轻轻摸了摸女儿退烧后略显苍白的小脸。幼儿急疹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连续三天的持续高烧还是让她心惊肉跳。
\"妈妈,爸爸...\"晓晓仰起脸,含糊不清地问。
林雅的手指顿了顿。这孩子虽然还不太会表达,但显然已经开始想念父亲了。她蹲下身,整理着女儿的衣领:\"爸爸工作忙,等晓晓好了,我们给他打电话好不好?\"
走出儿童医院的大门,秋阳正好。林雅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开机——昨晚晓晓高烧不退,她慌乱中给志远打了电话,却在他支支吾吾的回应中彻底心凉。那一刻,她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手机震动起来,是陈志远的来电。林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晓晓怎么样了?\"志远的声音透着明显的焦虑,\"烧退了吗?\"
\"退了,医生说是幼儿急疹,没什么大碍。\"林雅平静地回答。
\"我...买了下午的火车票,应该明天晚上能到...\"
\"真的不用。\"林雅打断他,\"晓晓已经没事了,你工作要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小雅,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林雅望着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感到一阵疲惫:\"志远,我觉得大家都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这半年...发生了太多事。\"
\"是因为我没及时接你电话吗?我解释...\"
\"不是因为这个。\"林雅轻声说,\"等你来了再说吧,我现在要带晓晓回宿舍了。\"
挂断电话,林雅抱起晓晓,走向公交站台。秋风吹起她的发梢,带着北方特有的干燥气息。党校的课程已经过半,她本以为自己会迫不及待地回到原来的生活,但现在却对那个所谓的\"家\"产生了深深的抗拒。
与此同时,火车站里,志远盯着结束通话的手机屏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昨晚接到林雅关于晓晓发烧的电话时,他真的开始慌了。
当广播里传来出发提醒,陈志远机械地拿起行李,向登机口走去。他的大脑一片混乱——如果唐婉真的怀孕了怎么办?如果林雅发现了怎么办?还有母亲,她一定会逼他离婚娶唐婉...不,他不能失去林雅和晓晓,绝对不能!
火车开动时,志远死死攥着扶手,指节泛白。旁边的一个大妈关切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只能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窗外,白云如棉,阳光灿烂,与他内心的阴霾形成鲜明对比。
b市的气候比广州干燥许多。陈志远一出站就感到喉咙发紧,但这不适远不及他心中的忐忑。他直接打车去了党校招待所,却被告知林雅带晓晓去医院复查了。
\"您是陈志远同志吧?\"前台的大姐递给他一个信封,\"林老师留了这个给您。\"
信封里是一把钥匙和一张字条:\"带晓晓去儿童医院复查,晚上回来。钥匙给你。\"
这公事公办的口吻让志远心头一紧。他道谢后拖着行李去了林雅的宿舍——一间约十五平米的单间,带一个小小的独立卫生间。房间里整洁干净,晓晓的玩具整齐地摆放在角落的小篮子里,床头柜上放着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