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着祁煜琛钻进洞道的瞬间,后颈突然被冷风刮得生疼。
等我们直起身子,身后\"咔嗒\"一声轻响——回头看时,方才钻进来的洞口已被青石板封得严丝合缝,指尖摸上去冰得刺骨,哪还有半分新鲜青苔的湿润。
\"清儿。\"祁煜琛的剑鞘轻轻碰了碰我手背,我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攥紧了腰间银簪,灵泉在空间里翻涌得发烫。
他举着剑,剑身映出我们交叠的影子,\"跟着我,慢半步。\"
洞道比外头更暗,只有头顶每隔三步嵌着颗豆大的夜明珠,幽绿幽绿的,照得石壁上的水痕像爬满了青蛇。
我们往前挪了十步不到,右边石壁突然\"嗤\"地窜出三支短箭,箭头泛着乌光。
祁煜琛旋身将我往怀里一带,剑花扫过,金属碰撞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我摸出颗灵泉金珠弹向箭簇,金芒掠过的瞬间,箭身\"滋啦\"冒起青烟,掉在地上竟腐蚀出几个黑窟窿。
\"淬了尸毒。\"祁煜琛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他低头看我被他护在臂弯里的手,指腹轻轻蹭过我腕间的银镯——那是成婚前他亲手打的,刻着并蒂莲,\"小心脚。\"
话音未落,我脚下的青石板突然往下一陷。
我本能地去抓祁煜琛的衣襟,却见他单膝点地,另一只手撑住石壁,借着反冲力将我托到他肩头。
底下\"轰\"地腾起半人高的火焰,焦糊味裹着硫磺气直往喉咙里钻。
我蹲在他肩头,看见石壁上被火焰舔过的地方,浮现出暗红的纹路,像血管,又像某种没见过的文字。
\"这洞道在变。\"祁煜琛将我放下来时,额角已渗出薄汗。
他的剑垂在身侧,剑穗被火焰燎去了半截,\"方才那三支箭的位置,是我们进来时的第七步。
现在第七步变成了火坑。\"
我摸了摸方才箭簇擦过的石壁,指尖沾了层滑腻的东西,凑到鼻尖闻——是血,混着松脂的腥甜。\"祁慎行那小子在引我们走。\"我想起祠堂照壁下他转身时,袖中滑落的半片青铜残片,\"他知道我们会追,所以布了这迷局。\"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我们像被拨弄的棋子。
左边石壁突然伸出带刺的藤条,祁煜琛挥剑斩断时,藤条里溅出的黑血差点溅到我裙角;脚下的青石板每隔七步就会变换机关,有时是陷阱,有时是更密集的暗器;最惊险的一次,头顶坠下块磨盘大的石头,祁煜琛抱着我滚进旁边的凹洞,后背撞在石壁上闷哼一声,我摸到他腰间的血,才发现方才躲避时被藤条划了道口子。
\"歇会儿。\"我扯下袖中帕子要给他包扎,他却握住我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心跳声透过两层衣衫撞着我掌心,\"清儿,你在抖。\"
我这才惊觉自己的指尖在发颤。
不是害怕,是急——我们明明在往前,可每隔二十步,就会看见熟悉的青铜灯台,灯油燃尽的灯芯歪在盏里,和半个时辰前经过的那盏一模一样。\"我们在绕圈子。\"我松开他的手,举着金珠凑近石壁。
幽金光晕里,那些暗红纹路正在缓慢蠕动,\"这些纹路...像我们在祁家祖祠解过的符文。\"
祁煜琛的剑穗扫过石壁,火星溅起的刹那,我看清了!
那些蠕动的暗红纹路,分明是用朱砂混着人血画的,每七道组成一个漩涡状的符号——和上个月在藏书阁暗格里,我破解的祁家镇宅符文的基础结构,分毫不差!
\"七步。\"我抓住祁煜琛的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石壁上,\"祖祠符文的运转规律是七日一轮,七数为极。
这里的机关,每七步一变;我们绕的圈子,也是七的倍数。\"
他垂眸看我,剑眉微微扬起:\"你是说,这些纹路不是困我们的,是...\"
\"是指引。\"我指尖沿着纹路游走,金珠的光将符号照得透亮,\"祖祠符文是镇邪,这里的...更像钥匙。\"
我想起方才被火焰舔过的石壁,那些纹路遇热显形——祁煜琛的剑是玄铁所铸,剑身上还留着方才斩藤条时的余温。
我拽着他的衣袖往回走,数到第七步时,用银簪尖在石壁上轻轻一敲。\"叮\"的脆响后,整面石壁突然震颤起来,暗红纹路像活了似的往中间汇聚,最后在我们面前凝成个巴掌大的旋涡。
祁煜琛的剑往前一送,旋涡\"啵\"地裂开道缝隙。
我们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迈步进去。
光线突然大亮。
这是个圆形的石室,四壁嵌满夜明珠,中央立着块半人高的玉碑,碑身流转着幽蓝的光。
空气里飘着熟悉的檀香,和祁慎行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我正要凑近看玉碑上的字,手腕突然被祁煜琛攥住——他的掌心烫得惊人,眼神却比剑刃还亮:\"清儿,你感觉到了吗?\"
我屏住呼吸。
有股暖流从脚底升起来,像灵泉在体内流淌,却更磅礴,更灼热。
那暖流裹着股熟悉的气,是祁家祖祠里供奉的初代家主的气息,是我在祁煜琛受伤时,用灵泉给他续命时,他眼里的那簇光。
玉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
我看见碑身上浮现出一行小字,是祁家祖训的笔迹:\"破局者,得承先志。\"
祁煜琛的手慢慢松开,他望着玉碑,喉结动了动:\"清儿,这是...\"
\"不知道。\"我摸着发烫的胸口,那里有枚祁家祖传的同心锁,此刻正贴着皮肤灼得生疼,\"但我知道,我们没被困住。\"
石室的地面突然泛起涟漪般的光纹,从玉碑脚下向四周扩散。
我和祁煜琛同时后退半步,却见光纹里浮现出祁慎行的脸——他还是那副透明的白皮肤,眼尾红痣像滴凝固的血,\"三少奶奶果然聪明。
这迷局困不住想破局的人,却能帮真正的祁家当家人,找到该继承的东西。\"
话音未落,玉碑突然发出刺目的蓝光。
我下意识地去拉祁煜琛的手,却触到他掌心的薄茧——和十年前他第一次牵我手时一样,带着剑练出来的硬茧,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
蓝光里,有什么东西在召唤。
不是声音,是种更深的、像血脉里流动的热,在说:过来。
祁煜琛转头看我,眼里有我从未见过的光,像初雪后祁山的日出,明亮得让人想掉眼泪。
他说:\"清儿,我们过去。\"
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