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我就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小城或承载不了大梦想,而且小城的生活也没有那么丰富多彩,没什么故事,即便有故事,也多是重复的、乏味的、鸡毛蒜皮的。
但小城有生活。
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发现有些生活的滋味,只能在小城才能找的到,比如,随时骑自行车出门找好朋友逛逛街、搓搓麻将、看看电影;吃完晚饭去郊外看山看水,接触草木树林……尤其是和同学朋友相聚,不用像大城市那样要提前相约,吃饭两小时,路上来回一小时,小城和朋友相聚不用约,呼一嗓子,一伙人像地鼠一样全冒了出来。
我最喜欢那些来自布兰坊的东西,比如板栗、千层糕、青团、梅干菜、糯米团子、笋干等等。
我母亲经常在各个时节做这些东西,下班回到家,总能在饭桌上看见一碟笋干或千层糕,阳光透过窗户照耀着笋干或千层糕上,照亮了我曾有过的那些鲜活的岁月——这让我常想起布兰坊,想起那些曾有过的朴实而温暖的日子。
赖小红回了县城的母校教书,教英语。
邓怡美和小雨还在罐头厂上班,但罐头厂效益大不如前。
赖小红不仅是刘羽鹏的生命之光、欲念之火,还是他的爱情灵魂。
自赖小红大学毕业,回到县中学教书,刘羽鹏立马从深圳回来,在县城开了家空调专卖店,专门代理他们厂生产的空调。
柳小马在县城开了好几家水果超市,生意也越做越大。
我去过他的水果超市,那里的水果确实比别的地方好很多,水果的气味很正,不像别的水果店,往往弥散着烂水果的气息,柳小马的水果店总是有一股好水果的甜香气。
我和刘羽鹏和柳小马从商、赖小红从教、邓怡美小雨从企,我们又凑在了一起。
我、赖小红和柳小马都二十六了,邓怡美和刘羽鹏都二十八了,我们都还是单身。
刘羽鹏从深圳回来就开始追赖小红,一直追到我开了家花店,也毫无进展。
柳小马更惨,以前是没资格追邓怡美,现在生意做大了,有钱了,却让邓怡美更瞧不起。
邓怡美多次说,“就柳小马那瘦瘦小小的小鸡崽样,她就算一辈子独身,也不会嫁给他。”
邓怡美是多巴胺机制中的女人,百分百的感官动物,绝对的以貌取人,她喜欢的都是高高大大,帅帅气气的那种男人,钱不钱的,她倒真不在乎。一旦有这样的男生入她眼,她要追起来,可比男生追女生猛烈。
别看那个罐头厂的厂长年龄比邓怡美大很多,那可真是个美男子,我见过他,既高大又魁梧还有能力,罐头厂就是他在手中走向辉煌的,要不是有家室,单从相貌能力财富匹配角度来说,配邓怡美是绰绰有余。
我劝过柳小马死了这条心,我多次劝他,是你的终须是你的,不是你的想不来、求不来、伤心不来、借酒消愁更是浇不出来。但柳小马偏偏不信这个邪,一次次撞南墙也不回头。
《黄帝内经》里有一句很经典的话:女子伤春、男子悲秋!
女子之所以为“春”而伤感,那是因为其他的女孩都嫁人了,自己却迟迟找不到归宿;男子之所以在秋天悲泣,是因为其他的爷们都事业有所成就,自己却一事无成。
我们几个都到了伤春悲秋的年纪。
刘羽鹏和柳小马隔三差五就约我出来吃饭,我们都还年轻,都是单身,所以,没事就凑一起,我知道他俩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把赖小红、邓怡美约出来。
那时的天总是很蓝,除了吃吃喝喝,我们又衍生出来很多其他的局,像唱歌局,麻将局、野餐局、饭局等等。
其实,回小城的初期,我日子过得拮据,刚贷款买了房,那点工资也只够维持我和我母亲的生活,好在刘羽鹏和柳小马财大气粗,吃喝玩乐从来不要我掏钱,我只需替他俩拿拿主意,再把赖小红、邓怡美约出来,陪他俩吃喝玩乐就行。
他们每次见面都说,“周店长,你帮我想想办法。”
那时,我只是镇上一家普普通通的花店的老板,偶尔认识几个几个来买花束的副县长,镇长的老婆。我知道他们也只是溜须拍马。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刘羽鹏是真喜欢赖小红啊,为她花钱那个阔绰,要车买车,要房买房,但用钱买爱,犹如燃衣取暖、饮鸩止渴,赖小红不是个用钱就能收买的女人。
柳小马也是真喜欢邓怡美啊,一箱一箱新鲜的水果往她家送,烂了就扔,扔了还送,送好几年了。但邓怡美更不是个用物质能打动的女人。
虽然。爱情穿肠而过时总会让人痛不欲生,但是刘羽鹏和柳小马都知道,当拥有了爱情之后,他们感受到的甜蜜会远远大于痛苦。所以,他们还是勇敢选择去爱,只有爱了,才能让自己春风得意,人生圆满,让所爱的人笑如春花,倾国倾城。
眉间是银河,眼里有星辰,自初中毕业后,他俩的青春,他俩的执念,他俩关于爱情的一切幻想,都只与赖小红和邓怡美一人相关,而每次看见他俩对于爱情的执着,我就会想起冬冬。
这也让我终于搞清楚了一件事。
那就是,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冬冬,我只是暂时把他藏在了内心深处。
就像王小波写的那样:在我安静的时候,你就从我内心浮现,就好像阿佛罗蒂从浪花里浮现一样。
我知道,我必须找到他,如果没有他,我觉得自己的人生可以活,但却很难有波澜。
我对他俩说,如果你们帮我找到周冬冬,我就帮你们搞定赖小红和邓怡美。
刘羽鹏和柳小马就不悦地说,“你看你,又来了,周冬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们上哪找去。”
是啊,中国那么大,他存心要躲起来,上哪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