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南烛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好在碎碎及时撑住了她。
箫砚的身影在崩塌的秘境中显得格外清晰，他抬手掐诀，一道青光暂时稳住了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听着，传承秘境最多还能维持半炷香。”
黎南烛的嘴唇发抖：“师父……”
“现在只有两个选择。”箫砚的语速飞快，“要么让我的传承随秘境一起消失，要么……”他的目光落在黎南烛身上，“我用醍醐灌顶之术，把剩下的都直接传给你。”
碎碎突然咔咔大叫，骨爪拼命指向自己颅骨中的绿光，又指向箫砚。
“没用的，小骨头。”箫砚苦笑，“醍醐灌顶会一次性抽空神魂，生生造化珠也来不及补充。”
黎南烛的脑子疯狂运转：“师父！如果只要保留传承的话，我们可以……”
“来不及慢慢教了。”箫砚打断她，声音却异常温和，“而且……”他看向自己已经半透明的手掌，“这本就是我这缕神魂存在的意义。”
竹屋的梁柱轰然倒塌，碎碎连忙展开骨盾护住三人，黎南烛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箫砚突然用扇子敲了下她的额头，力道轻得像羽毛，“为师这辈子最得意的三件事——”
“第一是十六岁自创青冥炼丹术。”
“第二是二十岁结交了三五好友。”
他顿了顿，扇尖轻轻挑起黎南烛的下巴：“第三就是收了你这么个小傻子当徒弟。”
黎南烛的眼泪砸在扇面上，眼泪倒映出的，也是箫砚那即将消散的身影，碎碎在一旁急得团团转，魂火都快烧到头顶了。
“现在，盘腿坐下。”箫砚的声音忽然变得庄重，“青冥一脉，唯一传人黎南烛，接吾传承。”
黎南烛死死咬着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机械地跪下，她知道，这是师父最后的命令。
她不能让师父失望，不能，这是对方最后的愿望了。
箫砚的衣袖开始透明化，却仍保持着结印的姿势。
当他的指尖点上黎南烛眉心时，她突然剧烈颤抖——那不是简单的记忆传输，而是每个炼丹细节都化作实质的痛感烙进神魂，刹那间，无数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三百六十五种基础丹方如画卷展开；
七十二卷珍稀药典在意识深处翻页；
十二道独创手法化作光影小人反复演练；
最后是一段陌生的记忆：少年箫砚跪在雪地里，白发老者将玉简按在他额头：“记住，丹道即心道。”
“师……父……”她在意识深处呢喃。
现实中，箫砚的身影正迅速消散，碎碎拼命将魂火中的绿光渡给他，却起不到丝毫作用，那些光点飘向正在崩塌的竹院屋檐，飘向枯萎的竹林，最后消失在天空的裂痕中。
箫砚的扇骨轻敲碎碎的头盖骨，发出叮的一声清响。
这个他们之间特有的告别方式，让碎碎的魂火突然静止。
“小骨头。”箫砚的声音已经轻得听不见，“以后……别让她……太拼命……”
黎南烛的神魂开始剧烈震颤，过多的传承记忆让她的视线阵阵发黑，耳中灌满尖锐的鸣响。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师父最后的虚影化作漫天青光，那把从不离身的青玉扇正缓缓坠落。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
扇骨入手冰凉的瞬间，碎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尖啸。
小骷髅的躯体哗啦解体，又在空中重组为密不透风的骨笼。黎南烛感觉自己被无数骨节包裹，恍惚听见箫砚最后的声音。
“天塌不……”
整个秘境轰然崩塌的巨响吞没了后半句话，骨笼在空间乱流中剧烈震荡，黎南烛昏迷前最后的感知，是死死攥在手中的玉扇，和魂火中传来碎碎断断续续的咔咔声。
……
外界，山体在惊天动地的轰鸣中崩塌。
无数的菌丝密密麻麻地冲了出来，所有人都在拼尽全力地将这些菌丝死死控制在一定范围，不让其有一丝一毫逃脱的可能。
就在这时，洞府最深处突然迸发出耀眼的青光。
那青光如破晓第一缕阳光，在烟尘中显得格外醒目刺眼，瞬间照亮了所有的黑暗。
凌霄的剑气突然凝滞，他死死盯着洞府深处——那道青光爆发的位置，正是菌丝最密集的核心所在。
“那是……”赵无锋的灵力也骤然收缩。
只见青光所过之处，蓝色菌丝如同烈日下的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退后！”凌霄厉喝一声，剑气在身前结成光幕。
下一瞬，青光再次爆发，十道身影被强行弹出洞府，他们落地时都保持着修炼姿势，脸上还带着茫然的神色。
“什么情况？”段衔星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手中剑气本能地凝聚，“我们不是在……”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眼前是三位如临大敌的化神修士，以及满地正在消融的蓝色菌丝。
“曲晨？！”凌霄的剑第一次出现颤抖，向来冷峻的面容浮现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眼看着三个徒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面前——曲晨和乐长曦保持着挥剑的姿势，苍冬青甚至维持着打坐的姿势。
另一边的林霜双手布满着冰晶，似乎同样是在修炼。
赵无锋也怔住了，手中结到一半的法诀硬生生停住：“你们……”这位向来稳重的剑心宗宗主声音发颤，“还活着？”
柳长河更是直接冲上前，一把抓住柳青阳的肩膀：“青阳！”这位父亲的手抖得厉害，上下打量着儿子，“可有受伤？”
只是还没等对方开口，柳长河的面色忽然变得异常古怪起来。
柳青阳的头巾早就已经不知道飞到哪里了，那一头绿发在青光映照下格外醒目，直接让他成为了现场的焦点。
然而这份喜悦还未持续片刻，众人的注意力就被场中异变吸引。
“快！”赵无锋最先反应过来，“先清剿残余菌丝！”
三位化神修士同时出手，凌霄的剑气将最后几处菌丝聚集地绞得粉碎；赵无锋的灵力也化作漫天岩刺，精准钉死每一只逃窜的蜈蚣；柳长河则催动着法器形成一道道火墙，彻底隔绝了菌丝再生的可能。
当最后一丝菌丝在火光中化为灰烬，众长老刚要松口气时，凌霄的剑却突然再次出鞘。
“还有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