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涛回去时还担心被发现,却见院中空无一人,现在都被支开。
惊恐之下,他全然没有觉得不对,只当孙玄背后的人手段通天。
是夜,烛火幽微的屋内刚结束一场温存。
陆雪衣伏在榻上,再次提起陆蔺的药。
“就这么惦记?”
陆骋穿衣的手一顿,眯眼看她。
气氛陡然凝滞。
陆雪衣心知,这时候但凡她说错一个字,都不会有好下场。
少顷,她眼神坦荡。
“事关蔺儿的性命,我这个做姐姐的当然要惦记。”
陆骋嗤笑一声。
不知信了几分。
却见他朝着床头的方向伸手。
陆雪衣下意识缩了缩身子,那只手却没落在她身上。
“咔——”
一声轻响,巴掌大的暗格打开,里面是个瓷瓶。
陆骋施舍般将瓷瓶打开。
晃眼一看,陆雪衣就断定里面的药丸不在少数。
不等她开口,瓷瓶就被盖上,重新放回暗格。
“还不走?”
陆骋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
未免惹恼他,陆雪衣忍着身上的不适爬起来穿衣。
动作没停,余光却落在暗格的机关上。
蔺儿发病不算频繁,只要拿到一些药,他们离开国公府后,短时间内蔺儿的安全就是有保障的。
要怎么才能拿到……
陆雪衣有些出神。
后领骤然被一拎,陆雪衣腾空了一瞬。
窒息感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阿兄!”
陆雪衣惊呼。
下一刻,双脚重新落回地面。
“别打歪心思。”
陆骋隔空点了点她的眼睛,“你不会藏事。”
“我……”
陆雪衣急忙低头,视线乱飘。
他到底是真的看出来,还是在诈自己?
“滚吧,等着我请你?”
陆骋没觉得没趣,转身往外走。
危机暂时解除。
陆雪衣缓缓呼出一口气,跟了上去。
两人在出了房门之后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
陆雪衣从狗洞钻出时,陆骋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没救了……”
陆雪衣嘀咕了句。
也不知这人整天都在醉香楼,折腾起她怎么还这么精神。
活动了几下有些扭到的手臂,陆雪衣往小院走。
一夜好眠,陆雪衣大早就要往陆蔺那边去。
“六姑娘。”
明德从院外的树下走出。
陆雪衣的笑僵在脸上。
紧接着,明德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心情落到谷底。
“爷知道您这几天都去看了七公子,先前七公子病着,就罢了,往后还请六姑娘别坏了规矩。”
“明日,七公子就会继续去族学。”
两人为数不多的,可以随便见面的时间结束了。
只是陆蔺的身体确实好转,去族学也是好事。
陆雪衣没有阻拦的道理。
“我知道了。”
陆雪衣低声应答。
“那今天……”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开口又顿住。
明德也只是听令行事,何必让他为难呢。
“玉香,你去跟蔺儿说声,我今天临时有事,下月到了日子再见。”
闻言,明德也松了口气。
要是陆雪衣坚持要见陆蔺,他还真不好拒绝。
毕竟旁观者清。
陆骋对陆雪衣究竟如何,他能窥见几分。
送走明德,陆雪衣整个人都蔫了些。
又要被困在这一方小院了。
没人说过不叫她出门。
可出门总是遇见不想见的人,平白沾染是非。
久而久之,除非陆骋那边叫,她自己很少出门。
夜色一点点暗下,陆雪衣看着跳动的烛焰,记忆回转。
那时她跟陆骋还不是现在这样的关系。
初到国公府,她难免拘束。
是陆骋看似高傲,实则暗暗帮助,才让她更快放松下来。
“啧,真笨。”
眼前恍惚出现年幼的陆骋嫌弃她的表情。
是啊。
她可不就是笨吗。
要是聪明一点,哪至于让局面变成现在这样?
“咚咚咚。”
窗外响起轻微的敲击声。
陆雪衣心下一凛,死死盯着窗框。
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过后,窗子开了一道小缝。
出现在外面的,是陆蔺的脸。
“你吓死人了!”
陆雪衣松了一口气,三两步上前,帮着把窗子打开。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是不是不舒服了?还是……”
“阿姐。”
陆蔺打断了她的话。
少年漆黑的眸子看着她。
“你是不是因为我,答应了三兄什么条件?”
霎时间,陆雪衣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蔺儿知道了?
她端详着陆蔺的表情,心道不像。
“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他要是知道其中内情,绝对不会是现在的反应。
估计只是从这几天的事情里推断出了大概。
“有没有?”
陆蔺不答反问。
看他今天这样子是不问出个答案不会轻易罢休了,陆雪衣只好先让他进来。
还没好全呢,怎么好在外面吹风。
陆蔺沉默着进来。
“好了,我确实有答应三兄,但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陆雪衣已经想好了说辞。
“从前你多少也知道一些,阿兄对我们不喜是正常的,错不在我们,也不在他。”
“我只是答应尽快嫁人,不在国公府碍他的眼。”
陆雪衣肯定陆蔺不会去找陆骋问,也就不担心这话会被戳穿。
等到舅舅回来,他们就能从国公府离开,倒是天高地远,随便他们去什么地方。
这段过往也不会有人再提及。
“真的?”
陆蔺心中还有怀疑,却又觉得可信。
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即便有见面的时候,陆骋对他也是视而不见。
觉得他们碍眼再正常不过。
可……
“阿姐常在闺中,又怎么知道外面各家的二郎都是什么情况,若是所托非人,岂不是进了火坑?”
“我去跟三兄说——”
陆雪衣按住他的肩膀。
“蔺儿,我并非足不出户,这些年也有自己的朋友,打听出一户可靠的人家并非难事。”
她尽可能让自己的话可信,“况且,总不会比在国公府更差了。”
当下国公府内说得上话的几人里。
陆骋看不惯他们。
主母是陆骋的亲姨母。
他们别说立足之地,活到现在都是运道好。
这话在理。
时局如此,女子总是处处受限的。
找一个如意郎君,反而成了脱离当下这个环境最快,也最妥当的办法。
“蔺儿,阿姐不瞒着你,你也不要因此有什么负担,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陆雪衣说得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