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学课的粉笔灰在阳光中飞舞。沈昭看似在认真听讲，实则课桌下的手正在大哥大上敲击摩斯密码。阿毛的回复震动传来：\"昭姐，渤海钢铁的账户刚被冻结，但有一笔两千万的资金转去了...\"
\"沈昭同学！\"数学老师突然点名，\"上来解这道题。\"
黑板上的题目是复合函数求导，但在沈昭眼中，那些符号自动重组成了国债期货的波动方程。她拿起粉笔，左手写解题步骤，右手却在黑板边缘用周易卦象画出了今日大盘的支撑位与压力位。
\"解题思路很新颖。\"老师推了推眼镜，\"不过这个符号是什么意思？\"他指着沈昭画的乾卦。
\"是极限值，老师。\"沈昭面不改色，\"表示函数在这一点会发生转折。\"
下课铃响起时，窗边飞过一只信鸽。沈昭借口去洗手间，在走廊拐角截住了它——鸽腿上绑着个小竹筒，里面是陆沉舟潦草的字迹：\"高烧40度，但写出了这些数字，速来。\"
纸条背面是一串毫无规律的数字：。
沈昭的指尖刚触到那串数字，眼前突然闪过画面——前世陆沉舟躺在病榻上，用带血的手指在床单上画着同样的数字。那时她以为那是临终呓语，直到在户部银库发现对应的密室...
\"昭昭。\"裴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天穿了校服，混在学生中毫不违和，只有袖口若隐若现的黑曜石手珠泛着冷光。\"陆沉舟情况不妙，他一直在说'铜钱'和'渤海'。\"
沈昭将纸条折好塞进校徽：\"先去看陆沉舟，再去和平饭店。\"
\"不行。\"裴砚之拦住她，\"狙击手可能还在那附近。\"
\"所以要正大光明地去。\"沈昭解开马尾辫，让长发披散下来，\"今天和平饭店有慈善拍卖会，我母亲是组委会成员。\"
医务室里，陆沉舟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校医正在给他量体温，水银柱停在39.8度的位置。
\"这孩子一直说胡话。\"校医摇头，\"什么'铜钱缺角'、'货舱密码'...\"
沈昭凑近病床，听见陆沉舟在喃喃自语：\"...乾元通宝...背面...渤海...\"他的手指在床单上无意识地划动，依然是那串数字。
裴砚之突然掏出一个锦囊，倒出三粒紫色药丸：\"皇城司的'还魂丹'，前世配方。\"他捏开陆沉舟的下颌将药丸塞进去，\"希望能撑到晚上。\"
药丸下肚不到三分钟，陆沉舟的呼吸平稳了些。他微微睁眼，目光涣散：\"铜钱...缺了一角...在...在...\"
\"在国师手里。\"沈昭突然接话。前世记忆如闪电劈开——那枚缺角的乾元通宝，正是国师调动秘密资金的凭证！
陆沉舟猛地抓住她的手：\"你...你想起来了？\"
校医室的电话突然响起。校医接听后，表情变得古怪：\"沈昭同学，门卫说有人给你送了东西。\"
***
和平饭店的拍卖会场衣香鬓影。沈昭穿着母亲准备的淡蓝色礼服裙，看起来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只有裴砚之注意到她手腕上的玉镯不时闪过诡异的光——那是改装过的信号接收器。
\"第三排右数第二个。\"裴砚之借着递果汁的机会低语，\"金丝眼镜，灰色西装，从我们进来就一直盯着你。\"
沈昭用吸管搅动杯中的柠檬片：\"不是他。\"她回忆着前世国师的特征，\"国师左手小指留着长指甲，用来挑取毒粉。\"
拍卖师正在介绍一件北宋铜器：\"...这枚乾元通宝是特制样钱，背面刻有'渤海'二字，起拍价...\"
沈昭的呼吸一滞。展台上的铜钱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绿色，正是前世国师手中那枚！更令她心惊的是，铜钱边缘的缺口形状与父亲保险箱钥匙的齿痕完全吻合。
\"五十万！\"她直接举牌。
会场一阵骚动。穿灰色西装的金丝眼镜男人转过头，左手小指果然留着寸许长的指甲。他对沈昭微微一笑，举牌：\"一百万。\"
裴砚之的手按在沈昭肩上：\"别冲动，这明显是陷阱。\"
\"三百一十万！\"会场后方突然有人报价。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穿中山装的老者稳坐如山，\"连号人民币现金，现在就可以交割。\"
拍卖师落槌之快令人咋舌。沈昭盯着那老者——分明是昨天还在咳血的陆沉舟！他此刻面色红润，哪有半分病容？
金丝眼镜男人起身离席。经过沈昭身边时，他袖中滑落一张纸条，飘到她裙摆上。裴砚之抢先拾起，上面只有一行小字：\"子时，渤海号，安全舱。\"
\"调虎离山。\"陆沉舟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他真正的目标是...\"
话音未落，宴会厅的灯突然全灭。黑暗中，沈昭感到有人往她手中塞了个冰凉的东西——是那枚缺角的铜钱！
应急灯亮起时，金丝眼镜男人已经消失无踪。陆沉舟摊开手掌，掌心是用口红写的数字：。
\"这是...\"
\"渤海号安全舱的密码。\"陆沉舟的眼中闪过一丝恍惚，\"前世今生的数字都一样...\"
拍卖会场外传来警笛声。裴砚之拉着两人躲进消防通道：\"刚收到消息，渤海号今晚会驶离吴淞口，船上可能有军火。\"
沈昭摩挲着铜钱缺口：\"不是军火，是账本。\"她回忆着前世最后时刻，\"乾元十七年冬，国师就是用这枚铜钱转移了三百万两军饷。\"
黄浦江的夜风带着咸腥味。三人站在码头阴影处，看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渤海号货轮。那艘万吨巨轮正在做离港前的最后准备，起重机吊装的集装箱上赫然印着\"渤海钢铁\"的标志。
\"兵分两路。\"裴砚之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作战服，\"我和陆沉舟去安全舱，沈昭你去船长室——铜钱就是钥匙。\"
沈昭刚要反对，裴砚之已经将一个耳塞式通讯器塞进她耳朵：\"皇城司的最新装备，有效范围三公里。\"他的指尖在她耳垂停留了一瞬，\"小心国师...我是说，那个金丝眼镜。\"
登上舷梯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沈昭的校服裙换成了偷来的船员制服，头发塞进鸭舌帽里。船长室的门锁是老式的黄铜锁，那个缺角的铜钱插入锁孔，严丝合缝。
门开刹那，一股熟悉的檀香味扑面而来。金丝眼镜男人背对着门站在海图前，左手小指的长指甲正点在上海到大连的航线上。
\"陛下别来无恙。\"他没有回头，\"一千年了，您还是喜欢亲自查账。\"
沈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前世记忆如潮水涌来——国师站在金銮殿上，捧着那本涂改过的账册；户部银库里，陆沉舟胸口的毒箭；皇城司大牢中，裴砚之剑上的血迹...
\"徐国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刺骨，\"或者该叫你徐总监？\"
男人转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危险的弧度：\"万国证券财务总监徐怀瑾，为您效劳。\"他手中把玩着一把算盘，珠子定格在\"327\"。
\"管金生只是个傀儡。\"沈昭逼近一步，\"从乾元十七年到现在，真正操纵市场的始终是你。\"
徐怀瑾突然掀开海图，露出后面的电子屏幕。上面是实时的大连商品交易所行情，原油期货正在暴跌。
\"陛下可知，何为'佛跳墙'？\"他按下遥控器，屏幕切换成一艘油轮的照片，\"缺了鲍鱼，再好的高汤也是白费。\"又按一下，照片放大，油轮甲板上的人影赫然是年轻的管金生！
沈昭的通讯器突然传来裴砚之的喘息：\"安全舱里不是账本...是原油期货的仓单！他们在大连港藏了...\"
一阵杂音中断了通讯。徐怀瑾微笑：\"你的锦衣卫指挥使还是这么急性子。\"他从抽屉取出一把古董手枪，\"知道吗？管金生到死都以为327国债是他自己的主意。\"
枪口抬起对准沈昭的刹那，船长室的玻璃轰然碎裂。裴砚之破窗而入，手中短剑寒光凛冽——那剑形制古怪，剑脊上刻着云纹，分明是前世的绣春剑！
徐怀瑾的金丝眼镜被剑气扫落。他眯起近视眼，突然大笑：\"好一对君臣佳偶！前世你为他挡箭，今生他为你闯火海...\"
裴砚之的剑尖抵住他咽喉：\"闭嘴。账本在哪？\"
\"哪有什么账本。\"徐怀瑾从怀中掏出一张磁卡，\"都在这里。1992年财政部国债司的全部交易记录，包括沈瑾浩发现327国债被人做空的那份报告...\"
沈昭抢过磁卡，插入船长室的电脑。屏幕闪烁几下，显示出一份加密文件。她下意识地输入那串数字：。
文件解锁的瞬间，前世今生的记忆终于完整拼接——
乾元十七年冬，国师徐怀瑾勾结渤海盐铁转运使，贪污军饷三百万两；1992年春，万国证券财务总监徐怀瑾指使管金生做空327国债，沈瑾浩发现后被害；而今天，同样的戏码正在原油期货市场上演...
\"为什么？\"沈昭声音嘶哑，\"一千年了，你还在用同样的手法？\"
徐怀瑾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因为这是最好的游戏！\"他指着屏幕上暴跌的原油价格，\"知道今天有多少人会家破人亡吗？比乾元十七年更多！\"
甲板上突然传来警笛声。陆沉舟踉跄着冲进来，嘴角带血：\"快走！船上装了...\"
爆炸声淹没了他的话语。整艘船剧烈摇晃，徐怀瑾趁机挣脱，冲向门口。裴砚之的剑光如匹练斩下，却只削断他半截指甲——那里面藏着的粉末在空气中爆开，化作绿色烟雾。
\"氰化钾！\"沈昭捂住口鼻，\"前世他就是用这个毒杀陆沉舟！\"
三人跌跌撞撞冲出烟雾，来到甲板上。渤海号已经倾斜，救生艇正在放下。徐怀瑾站在船舷边，手中举着那个铜钱：\"陛下，你以为这就结束了吗？327只是开始...\"
他向后一仰，坠入漆黑的海水。铜钱在空中划出弧线，被裴砚之凌空接住。
救生艇上，陆沉舟咳着血展开一张湿漉漉的纸：\"从安全舱抢出来的...大连港的原油仓单...足够证明万国证券操纵市场...\"
沈昭望着渐远的渤海号。火光中，那艘巨轮缓缓下沉，像极了前世沉没的渤海盐铁转运船。裴砚之将铜钱放在她掌心，缺角处正好补齐了父亲钥匙的齿痕。
\"回上海。\"她握紧铜钱，\"明天开盘前，我们要让原油期货换个玩法。\"
黄浦江上，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沈昭的校服裙摆被江风吹起，像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在她身后，裴砚之和陆沉舟的影子在朝阳中交错，恍如前世那对并肩作战的臣子。
而那个沉入江底的金丝眼镜，或许正在某个时空，摆弄着另一把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