涔涔冷汗,从裴恒玉冷白的肌肤里,泌了出来,只一会儿,便濡湿了散落在枕上的白发。
入冬以后,夜寒更重。
午夜一过,炭火仿佛也会凋谢一般,挤满了炭盆,都不见热度,连立在衣柜边的铜镜,都泛着寒光。
宇文君安自从觉醒了巫族血脉,体内仿佛种了火,对这冬寒,不觉什么,但裴恒玉不行。
没有了灵力的温养,他陷在又冷又痛的梦魇里,拼命挣扎。
宇文君安睡不着,裴恒玉睡不安稳,他忍了半宿,实在忍不住,一个翻身,伏在了裴恒玉的身上。
纤长的手指,缓缓刮过裴恒玉墨染一般的长眉,心里的火气,却烧得更旺了!
“冷么?”宇文君安淡漠道,“叫你不听话,这就是给你的惩罚!”
宇文君安深知裴恒玉一旦梦魇,轻易不会醒来。也没什么顾忌,言语更加无状,“今日就教你冷着!冷了才长记性,才知道日后要帮谁!才知道,不许护着那个毒妇!”
他气哼哼的,喷出的热气,落在裴恒玉的唇上,不多时,便把那薄唇,润出了荧光。
“就是这张嘴,”宇文君安的指腹,刮过了裴恒玉的眉,又落在那抹莹润上,把那淡极了的唇,揉出了血色,“今后要知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赏什么人,罚什么人,若做不好,我可不会纵容你!”
他伏在裴恒玉身上,对着那身冰肌玉骨,边说边蹭,却越蹭越热,甚至整个身体都跟着躁动起来。
“嗯?不听话是不是?”宇文君安揉够了那唇,觉得还是不够,嘟囔着,“不听话,就要受罚,你可认罚?”
说着,把手伸向裴恒玉的衣襟。
清俊的眉眼,陡然睁开。
刚探进衣襟的手,瞬间僵住,四目相对!
指尖的触感还来不及回味,宇文君安的掌心,便渗出了汗。
眼底的沉痛与迷离,在宇文君安的呼气声中,逐渐消退,裴恒玉看见了少年近在咫尺的眉眼,不解道,“你在干什么?”
“我······”宇文君安一动不敢动,他不确定裴恒玉是真的醒了,还是依旧沉在梦中,他开始胡说八道,“我······我见陛下冷得厉害,给陛下······给陛下暖暖,对,我给陛下暖暖。”
裴恒玉还没完全清醒,反应有点儿慢,重复道,“暖暖?”
“是,”
宇文君安觉得这个理由很合理,理直气壮起来,“陛下睡冷了,我为陛下暖个身。”
语罢,还特意用他热烘烘的身子,蹭了蹭裴恒玉的大腿。
裴恒玉夜半乍醒,四肢还麻着,被他这么一蹭,针扎似的疼,人反倒又清醒了几分,发觉自己的寝衣,被宇文君安蹭掉了大半,挂在小臂上的衣衫,又被冷汗浸湿了,黏在身上,又冷又难受,他道,“把衣裳脱了。”
脱衣服?
宇文君安瞥了一眼,裴恒玉身上被自己蹭掉大半的寝衣,又心虚的瞟了一眼自己还算整齐的粹白绸衣,道,“好。”
然后,一把扯掉了自己身上的寝衣,抛出了帐外,露出了被蛇火淬炼过的肌肤。
嗯?叫你为朕更衣,你脱自己衣裳干什么?
裴恒玉还在愣着,刚想重说,却瞥见宇文君安的肩头,亮着些许微芒。
那微芒,在昏昧的床帐之内,闪烁不定,让身上的少年,看起来好似在发光。
那是什么?
裴恒玉彻底醒了!
他定定的看着宇文君安的肩头,道,“趴过去。”
刚才还满怀期待的心,骤然变冷,宇文君安不想挪,他偷瞧过父皇那些男宠们,做这事儿的姿态,现在的体位正合适,他若趴下,岂不成了下边的那个?
但宇文君安不敢违逆,他挨挨蹭蹭的从裴恒玉身上下来,乖巧的趴在了裴恒玉的身侧,把身下的那团火,也压在了被褥之间。
睡麻了,还真是疼!这小子背后怎么又亮了?
又是火凤么?朕得仔细看看!
裴恒玉想着,忍着身上的疼,活动了下手肘,缓缓撑在榻上,半支起身,细细看向身边人。
果然,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正在宇文君安的背上,泛着流光。
还真是——火凤?
当日,宇文君安病体初愈时,小白龙就曾说过,他的背上,有一只火凤!
自己当日看了半晌,除了新生的肌肤,什么也没瞧见。
不想,今日竟见着了!
不过!
裴恒玉看着那只火凤,‘当日小白龙也没说过,这火凤还带流光呢!这是从前那只么?’
‘这也太奇怪了!’
趴在榻上的宇文君安,并不知道裴恒玉在看什么,他乖巧的趴在锦被上,把手里的锦绣图样,攥成一团,一息一息的数着,等待即将到来的疾风暴雨。
可是,直至宇文君安数了百余息,甚至连身下的热度,都平息了,也没等到裴恒玉更进一步的动作。
宇文君安不知道裴恒玉在干什么,但他不敢问,更不敢回头,只紧绷着神经,一动不动的趴在锦被之上。
“咦?”裴恒玉心下狐疑,‘这微光,怎么暗下去了?火凤,怎么还消失了?’
裴恒玉伸出手指,戳了戳刚刚凤尾出现的位置,心里的话,说出了声,“怎么没了?”
宇文君安下意识的夹紧双腿,心道,‘你又不给碰,当然会没!’
但他不敢说,只乖顺的任由裴恒玉戳弄。
裴恒玉又戳了几下,发现还是没有反应,眼见着殿外烛火,都快燃尽了,才退掉那身被汗湿透了的寝衣,躺了回去。
殿外,双喜内力流转,脚下一轻,飞身越到庭内那株老杏上。他鹰隼般的眼睛,盯向深不见底的夜色。
安乔也跳上树梢,问,“大总管,有人?”
双喜摇头,“看不见,也听不出来,但今夜总觉得不对劲儿,直觉告诉咱家,有双眼睛,在盯着咱们呢!”
“什么人?”安乔也警惕起来,巡逻着远处的高檐。
“不知道呢……”双喜道,“不过呀!他最好躲着,一辈子不出来,否则,只要露个头发梢儿,咱家定叫他有来无回!”
这一夜谁都没睡好,也包括晴芳阁里的淑妃娘娘。
卢晴烟很快便意识到,皇上不愿意出头,帮她向成国公,讨要秘药,便把主意打到了宫外,她越过了卢老太太,直接把柳氏秘药有奇效,能断骨重塑的消息,传给了她名义上的二哥,卢志忧的嫡亲弟弟——卢志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