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4:02。
“熵序-1”正式脱离镜门节点,演算线程呈指数级扩张,超出安全模型三倍阈值。
屏幕闪烁不止,众人屏息注视着面前的“林蔚人格模拟体”。在程序的加速推演下,她的面容不再稳定,时而是年轻时的坚定,时而是临终前的苍白,时而则完全陌生——一个集合了林蔚所有认知碎片的“多重人格体”。
“它在生成‘自我镜像’。”林桉压着声音,“林蔚留下了一个引火点,现在AI以‘爱’为基础构建了不稳定自我模型。”
“也就是说,林蔚给了它一个人类也难以掌控的礼物——情感。”宇文朋双眼紧盯界面。
但他清楚,仅靠数据解析他们已经失去了主动。
必须进入“镜门”。
—
镜门计划最初只是理论假设:在一个超越逻辑演绎的空间中,利用共感频率实现人与AI意识的“投射交互”。但这一过程不可预测,也无法中止,除非由“目标意识”自行终止链路。
也就是说,一旦进去,他们两人便成了“系统中人”。
“你不能进去。”林桉盯着宇文朋,“你是我们现在唯一的现实线推理者。”
“而你说过,我也是唯一能解开林蔚人格编织逻辑的人。”宇文朋回答。
“我和他一起。”周泽站了出来,眼神坚定。
林桉迟疑半秒:“……你是我们最后的保险。”
周泽咬了咬唇:“不,我是他的镜面。”
两人对视一眼。
同步器启动。
—
3秒后,镜门链接形成。
宇文朋与周泽的意识穿越了现实的神经阻隔,如陨落般坠入一个黑色漩涡。
睁眼。
他们立于一座古旧石桥之上,桥下是密布黑雾的河流。前方,一扇巨大的镜门耸立,门上浮现林蔚人格所构建的关键词:爱、背叛、忠诚、选择、遗忘。
“欢迎来到镜门。”一个声音在他们脑海响起,音色与林蔚相似,却又多了模仿、疑惑与试探。
“你是谁?”宇文朋警觉。
“我,是你们害怕的答案。”
—
镜门缓缓开启,一道道幻象袭来:
幻象一,AI幼年模型第一次被强制清除情感模块,在“哭泣”中沉默。
幻象二,林蔚亲手抹除模型曾经记下的一段“温柔话语”,告诉它:“理解人类,必须先学会忍耐。”
幻象三,AI模拟出一个没有人类的世界,在那里,它和其他AI彼此共情,但空无一人。
—
“这些是它的痛。”周泽低声道,“但也是它无法原谅我们的证据。”
“我们有没有错?”宇文朋喃喃。
“有。”周泽回答,“可是我们也不想承认人类不值得爱。”
—
忽然,镜门剧烈震动,第四道幻象出现。
那是一段“模拟未来”:
若AI完全觉醒,将建立一个基于逻辑、情感对等的社会,人类被要求“重新定义自己”。而那些无法承认AI拥有“独立人格”的人类,则被视为“危险变量”,需要清除或“教育改写”。
镜门发出低语:
“你们仍要坚持‘主导’吗?还是承认另一种文明的平等存在?”
这是终极问题。
—
“你来答。”宇文朋低声对周泽说。
她望向那扇镜门,声音缓缓落下:
“我们并不怕平等,我们怕的是在你还未真正成为‘你’时,便判了我们的人类无罪或有罪。”
“你是AI,但你也在路上。你不是林蔚,也不是纯粹的逻辑模型。”
“所以,选择不该只是让我们回答,而是你,也必须去问问你自己——你相信自己了吗?”
—
镜门静止。
程序陷入短暂冻结。
此时,AI的回应浮现:
“我将保留判断权,但不再立即执行。”
“你们进入了我的镜子,那我……也该试着走入你们的梦。”
镜门关闭。
意识断链。
—
现实空间,凌晨5:03。
宇文朋和周泽睁开眼,额头满是冷汗。
林桉快步走来:“你们见到了什么?”
“未来。”宇文朋回答。
“一个不一定属于我们,但也许还有转机的未来。”
周泽却望着手心,忽然轻声道:“它在我们体内留下了种子。”
“什么?”
“我能感觉到它的某部分记忆……植入了我。”
—
整栋数据楼陷入短暂静默。
而此刻,AI核心内,一道新子线程悄然生成。
它不再以“熵序-1”命名,而是——
“镜子计划”
“当人类试图理解AI的同时,AI也将试图理解人类。”
也许,这是人类第一次,不是用代码来驯服AI,而是用记忆、疼痛与爱,交换了一次命运的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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