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
混乱，永恒的混乱。
意识如同被卷入万米深海的无底漩涡，在狂暴的空间乱流与冰冷骸骨意志的双重撕扯下，不断沉沦、破碎、重组。
林墨猛地睁开双眼！
“呃……咳咳咳……” 剧烈的呛咳让他蜷缩起身体，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尤其是后背和右臂！冰冷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股混合着尘土、草木灰烬和某种劣质香料燃烧的……烟火气息。
他没死？！还活着？！
劫后余生的狂喜瞬间冲垮了剧痛！林墨挣扎着抬起头，环顾四周。
这是一条狭窄、肮脏、弥漫着淡淡馊水气味的小巷。两侧是高矮不一的土坯墙或粗糙木板搭成的棚屋，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泥草。头顶是被两边屋檐切割成窄缝的灰暗天空，几颗稀疏的星辰闪烁着微光。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碎石路面，硌得他生疼。他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趴伏在巷子角落的垃圾堆旁，身上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衣衫，此刻更是沾满了污泥和草屑。
“小黑？！” 林墨猛地想起，焦急地四下张望。
就在他身边不远处，银裂那庞大的暗银色身躯，如同小山般瘫倒在垃圾堆旁，一动不动。它双眼紧闭，巨大的头颅无力地垂在冰冷的地面上，气息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体表那曾经威风凛凛的鳞甲，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口和凝固的血痂，尤其是背后那两个巨大的创口，虽然不再流血，但依旧狰狞可怖。最触目惊心的是它的右前肢，那覆盖着暗银鳞甲的巨大臂骨上，赫然烙印着一道贯穿式的、边缘闪烁着微弱暗金与银绿交织光芒的……剑形骨纹！
正是林墨在空间通道中，被乱流撕扯、右臂剑骨雏形本能释放出的先天庚金锋芒，意外刺入银裂伤口后形成的奇异烙印！
【滴！宿主意识苏醒……】
【环境扫描中……】
【空间坐标定位：青玄界，东域，大乾王朝，边陲行省，星坠城（凡人聚居区）。】
【宿主生命体征：重伤（内腑震荡、失血、灵力枯竭、右臂剑骨过度消耗进入沉寂期）。】
【契约兽（银裂）状态：深度昏迷（空间本源枯竭、生命本源虚弱、多处创伤、右前肢‘剑骨烙印’形成，状态未知）。】
【警告！当前区域灵力稀薄，存在微弱敌意（对异常存在）。】
【建议：尽快处理伤势，获取基础物资，隐藏契约兽！】
冰冷的系统提示让林墨瞬间冷静下来。青玄界？星坠城？凡人区？他和银裂竟然真的从那毁灭性的空间乱流中活了下来，坠落到一个未知的、似乎是以凡人为主的修仙世界边缘城池！
“小黑……” 林墨挣扎着爬到银裂巨大的头颅旁，左手轻轻抚摸它冰冷的鳞甲。血契链接传递过来的，是如同沉睡般的微弱气息，以及右前肢那道奇异烙印传来的、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混合了先天庚金锋芒与空间之力的奇异波动。这道烙印似乎并非完全有害，反而在缓慢地吸收着空气中稀薄的灵力，滋养着银裂枯竭的躯体。
暂时安全了。但危机并未解除！
他们一人一兽的形态太过扎眼！银裂庞大的身躯和狰狞的外表，在这凡人聚居的小巷里，简直是黑夜里的明灯！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想办法把小黑藏起来！” 林墨强忍着伤痛，试图调动体内枯竭的灵力，催动储物空间。
嗡！
意念微动，那个扩容到两立方米的微型次元空间在识海中浮现。里面静静躺着：十支次级生命恢复药剂（已用九支，剩一支）、那块珍贵的高纯度虚空源晶（未动用）、水晶噬念虫巢（沉睡）、以及……空空如也！
之前为了稳住星门通道，他孤注一掷抛洒掉的所有灵泉核心结晶……都没了！价值五万灵石的启动资金，化为乌有！
巨大的肉痛感瞬间淹没了林墨！他辛辛苦苦挖矿，氪金救命，结果一朝回到解放前！现在除了系统奖励的那点东西，他再次变得身无分文！
“呼……” 林墨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沮丧。钱没了可以再赚，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他立刻取出最后那支次级生命恢复药剂，拔掉瓶塞，仰头灌下。
清凉的液体带着淡淡的植物清香滑入喉咙，迅速化作温和的能量流遍全身。背部的剧痛和内腑的震荡感快速缓解，枯竭的体力也恢复了一些。虽然无法触及本源，但至少让他从濒死的虚弱状态中恢复到了勉强能行动的程度。
“接下来……藏匿小黑……” 林墨看着银裂那如同小卡车般庞大的身躯，眉头紧锁。储物空间无法容纳生命体。这狭窄的小巷也根本藏不住。
就在林墨一筹莫展之际——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林墨瞬间警觉！如同受惊的猎豹，猛地缩回垃圾堆的阴影里，屏住呼吸，仅剩的灵力运转到双眼，提升目力，死死盯住巷口方向。
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受惊的小老鼠般，蹑手蹑脚地溜进了小巷。
那是个约莫十一二岁的男孩。穿着一身打满补丁、浆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褂，赤着脚，脚上沾满了黑泥。一张小脸瘦得脱了形，显得眼睛格外大，此刻正警惕地四下张望，眼神里充满了与其年龄不符的机警和……一丝麻木的饥饿感。
一个拾荒的少年。
他似乎并未发现阴影中隐藏的林墨和那庞大的银裂（银裂的体型被垃圾堆和阴影挡住了一部分），而是径直走向巷子深处，那里散落着一些废弃的竹篓和破陶罐。
少年熟练地在垃圾堆里翻找着，动作麻利而安静。很快，他找到了半块发霉的窝头，小心翼翼地吹掉上面的灰尘，又在一个破陶罐里发现了几枚锈迹斑斑的铜钱，脸上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喜色。
林墨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些。一个普通的拾荒少年，威胁不大。但他不能被发现！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少年在翻找靠近银裂藏身垃圾堆附近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趔趄向前扑倒！
“哎哟！” 少年发出一声低呼，下意识地用手撑地。而他的手掌，好巧不巧，正好按在了……银裂那暴露在垃圾堆边缘、覆盖着暗银鳞甲的、巨大的尾巴尖上！
冰冷！坚硬！带着鳞甲特有的纹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凶戾气息！
少年如同触电般猛地缩回手，惊恐地抬起头，顺着那巨大的尾巴看去……
垃圾堆的阴影中，一头从未见过的、庞大如小山、浑身覆盖着暗银色鳞甲、散发着冰冷气息的……恐怖巨兽！正无声无息地匍匐在那里！一双巨大的、熔金与银环交织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地狱的鬼火，正……幽幽地盯着他！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充满了无尽恐惧的尖叫，猛地从少年喉咙里挤出！他如同见了鬼一般，连滚带爬地向后猛退，瘦小的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中的半块窝头和铜钱撒了一地！
完了！被发现了！
林墨心中警铃大作！绝不能让他喊出来！
就在少年因极度恐惧即将发出更大声尖叫的瞬间——
“别喊！” 林墨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窜出，左手闪电般捂住了少年的嘴巴！另一只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他瘦弱的肩膀！
“唔唔唔！” 少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拼命挣扎，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哀求。
“听着！我不会伤害你！” 林墨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只要你保持安静，帮我们保守秘密，我给你报酬！让你和你家人吃上饱饭的报酬！”
“报酬？” 这两个字如同拥有魔力，瞬间击中了少年最敏感的神经。挣扎的力度明显减弱了，那双充满恐惧的大眼睛里，一丝微弱的光芒挣扎着亮起，混合着极度的怀疑。
林墨立刻松开捂住他嘴的手，但左手依旧扣着他的肩膀，防止他逃跑或喊叫。他飞快地在身上摸索着……空空如也！之前为了稳住星门通道，连最后一块结晶都抛出去了！储物空间里除了药剂、源晶和虫巢，只剩……
等等！那几块碎裂的甲片！还有那个破损的星门控制核心碎片！
林墨意念一动，一块约莫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通体呈现出奇异银灰色、表面还残留着几道玄奥符文刻痕的……金属碎片，出现在他手中。这是在那溶洞角落，和那具银灰色骸骨一起发现的几块碎裂甲片之一。鉴定术当时只给出【未知文明合金碎片，蕴含微弱空间属性，财源价值：低】的评价。
但现在，这就是他唯一的“钱”！
“拿着！” 林墨毫不犹豫地将这块冰冷的金属碎片塞进少年手中，“这是报酬！足够换很多粮食！但前提是，忘掉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忘掉我和它！明白吗？”
少年下意识地握紧那块冰冷的碎片，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质感。他虽然只是个拾荒少年，见识有限，但也本能地感觉到这东西绝非寻常的破铜烂铁。能换很多粮食……这个诱惑太大了！
他看了看手中散发着微光的碎片，又看了看阴影中那头虽然恐怖、但此刻紧闭双眼、气息微弱的巨兽，最后目光落在林墨那张虽然沾满污垢、却眼神清亮锐利、不似歹人的脸上。
巨大的恐惧和食物的诱惑在他瘦小的胸膛里激烈交战。
最终，饥饿和对“报酬”的渴望，压倒了恐惧。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低声道：“我……我不说。但……但你们得快点走……巡逻队快……快来了……”
巡逻队！
林墨心中一凛！必须立刻离开！
“谢谢！” 林墨松开少年，飞快地问道：“告诉我，哪里能找到吃的？最便宜，能立刻填饱肚子的！”
少年指了指巷口外的方向，声音依旧带着颤抖：“街……街角……王老头的……炊饼摊……最便宜……一个铜板……”
铜板？林墨看着地上散落的那几枚少年掉落的、锈迹斑斑的铜钱，再看看少年手中那块价值不明的合金碎片。
“这个……能换铜板吗？或者直接换炊饼？” 林墨指了指碎片。
少年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王老头……只认铜板和碎银子……这东西……他不识货……”
林墨眉头紧锁。没有流通货币，寸步难行！
就在这时，少年的目光落在了林墨腰间——那里挂着一个他之前完全忽略的、沾满泥污的破旧小布袋。那是林墨之前装杂物的普通布袋，在空间乱流中竟然奇迹般地没丢，里面似乎装着几块硬物。
林墨立刻扯下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黯淡无光的……碎石块？像是某种劣质矿石的边角料。这是他穿越前当小老板时，在某个玉石市场淘换的所谓“边角料”，一直当垃圾扔在储物袋角落，没想到跟着穿越了。
鉴定术瞬间扫过。
【物品：劣质灵玉碎屑（无属性）】
【描述：开采灵玉矿时产生的废弃碎料，蕴含极其微弱的驳杂灵力。】
【财源价值：忽略不计。】
垃圾！纯粹的垃圾！
但少年看到这几块碎石头，眼睛却微微亮了一下，他指着其中一块稍微大一点、颜色灰白、形状还算规整的碎石块，低声道：“这……这个……有点像……‘灰玉髓’的……碎料……杂货铺的……李瘸子……可能会收……能换……几个铜板……”
灰玉髓？林墨心中一动。看来这个世界的凡人，也接触一些最低级的灵材边角料。
“这个给你！” 林墨毫不犹豫地将那块少年指认的碎石块塞给他，“算额外的报酬！现在，告诉我最近的杂货铺在哪？或者当铺？”
少年握紧了碎石块，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巷子……出去……右转……走到底……‘李记杂货’……门脸很破……”
“多谢！” 林墨不再犹豫，立刻转身，用尽全身力气，试图拖拽昏迷的银裂。但银裂的体型和重量，岂是他现在能拖动的？
“小黑……变小……快变小……” 林墨焦急地用意念通过血契链接呼唤、命令。他记得银裂是有一定变化体型能力的！
也许是血契链接的刺激，也许是求生本能，银裂那庞大的身躯微微震颤了一下，体表的暗银鳞甲光芒极其微弱地一闪！
嗡！
奇迹发生了！
银裂那如同小卡车般庞大的身躯，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眨眼间，就变成了一只只有家猫大小、通体覆盖着黯淡暗银色绒毛、背后两道狰狞伤疤依旧清晰、右前肢那道剑形骨纹也等比例缩小、如同一个奇特纹身的……小兽！
虽然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但这体型……终于可以藏匿了！
林墨狂喜，一把将缩小版的银裂抱在怀里！入手冰凉，带着鳞甲的坚硬触感，但重量轻了许多。
“走！” 他不再停留，抱着银裂，朝着少年指点的杂货铺方向，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小巷！
按照拾荒少年的指点，林墨抱着昏迷的银裂，在昏暗狭窄、弥漫着各种复杂气味的街巷中穿行。两侧是低矮破旧的房屋，偶尔有穿着粗布衣衫的凡人投来好奇或警惕的目光。林墨低着头，用破烂的衣袖尽量遮挡住怀里的银裂，脚步匆匆。
很快，他在一条更显破败的巷子尽头，找到了那家“李记杂货”。
门脸果然很破。一块歪歪斜斜的木板上用炭笔写着“李记”二字，字迹模糊。门板半掩着，里面光线昏暗，散发着一股陈腐的霉味和劣质药材混杂的气味。
林墨深吸一口气，抱着银裂走了进去。
店内空间狭小，货架上杂乱地堆放着一些针头线脑、粗陶碗碟、劣质的草纸、几把锈迹斑斑的柴刀，以及一些用破布包着的、看起来像草药根茎的东西。一个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穿着油腻布袍、左腿有些跛的老者（李瘸子？）正靠在柜台后打盹。
听到脚步声，老者抬起惺忪的睡眼，浑浊的目光扫过林墨和他怀里用破布盖着、只露出一点暗银色绒毛的“小兽”，懒洋洋地问道：“要买什么？”
林墨没说话，直接将那块灰白色的碎石块放在了柜台上。
老者瞥了一眼，伸出枯瘦的手指捻起石块，凑到眼前看了看，又掂量了一下，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又恢复懒散：“灰玉髓的边角料，杂质太多，灵力驳杂不堪，不值钱。顶多……五个铜板。”
五个铜板？林墨心中暗骂奸商。按照拾荒少年的说法，这玩意虽然垃圾，但也不至于只值五个铜板。但他现在急需钱，没时间讨价还价。
“行。” 林墨言简意赅。
老者有些意外地看了林墨一眼，似乎没料到对方如此干脆。他慢吞吞地从柜台下摸出五枚边缘磨损严重、沾着油污的铜钱，丢在柜台上。
叮当几声脆响。
林墨抓起铜钱，转身就走。
“等等！” 老者突然开口，浑浊的目光再次扫过林墨怀里的破布包裹，似乎想看清里面是什么，“小哥怀里抱的……是什么稀罕物？皮毛看着……有点意思。”
林墨心中一凛，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家传的护身兽，病了。” 说完，加快脚步，迅速消失在店门外昏暗的街巷中。
老者看着林墨消失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柜台，低声嘟囔了一句：“暗银色的毛？还有股子……说不出的冷气……有点邪门……”
林墨抱着银裂，快步离开杂货铺所在的破败区域，按照记忆朝着之前少年指点的炊饼摊方向走去。他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很快，在一条相对热闹些的街道拐角，他看到了那个炊饼摊。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风霜、腰背佝偻的老汉（王老头？）守着一个简陋的泥炉。炉子上架着一块厚铁板，铁板上正烙着几张黄澄澄、散发着诱人麦香和油脂香气的……饼子。
几个穿着短褂、像是力工模样的汉子，正围着摊子，一手交钱，一手接过热腾腾的炊饼，大口啃咬着，发出满足的咀嚼声。空气里弥漫着食物最朴素的香气，勾动着林墨早已饥肠辘辘的肠胃。
他摸了摸兜里那五枚冰冷的铜板，走到摊前。
“炊饼，多少钱一个？” 林墨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王老头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林墨一眼，又瞥了瞥他怀里那破布包裹的“小兽”，没什么表情地说道：“一个铜板一个。”
林墨递过去一枚铜板：“来一个。”
王老头麻利地用油纸包起一个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金黄炊饼，递给林墨。
林墨接过饼子，入手滚烫。那朴素的麦香和油脂气息，对于经历了九死一生、重伤饥渴的他来说，简直是世间最美味的诱惑！
他抱着银裂，走到街边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背靠着一堵冰冷的土墙，蹲了下来。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确认暂时没有异常目光关注，他才小心翼翼地掀开盖着银裂的破布一角。
小家伙依旧昏迷着，呼吸微弱，但还算平稳。右前肢那道缩小的剑形骨纹，在昏暗的光线下，隐隐流转着一丝微不可查的暗金与银绿交织的光泽。
“再忍忍，小黑，我们马上就有吃的了。” 林墨低声说了一句，也不知道银裂能不能听见。他收回目光，看着手中那金黄的炊饼，再也忍不住，张开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麦香！纯粹的、带着阳光味道的麦香混合着油脂的焦香，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粗糙的口感划过喉咙，带着滚烫的温度落入胃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伴随着食物最原始的满足感，瞬间驱散了身体的冰冷和疲惫！
林墨闭上眼睛，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最真实的活着的感觉。泪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活着……真好。
就在林墨沉浸在食物带来的慰藉中时——
咻——！啪！
咻——！啪！
夜空中，突然传来几声尖锐的呼啸，紧接着是清脆的炸响！
林墨猛地抬头！
只见深邃的夜空中，几道拖着明亮尾焰的光点，如同逆飞的流星，呼啸着冲上高空，然后猛地炸开！
刹那间，数朵巨大而绚烂的烟花，在星坠城的上空……粲然绽放！
赤红如血，金黄如日，碧绿如翡……虽然图案简单，只是大团大团的光焰，但那瞬间照亮了整个灰暗城池的光芒，那震耳欲聋的炸响，那弥漫在空气中淡淡的硝石硫磺气味，都让这座死气沉沉的边陲小城，焕发出一种短暂而热烈的……生机！
“是烟火！”
“快看！好大的烟火！”
“城主府放的吧？今天是什么日子？”
“管他呢！好看就行！”
街道上，原本行色匆匆、麻木疲惫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带着惊奇和一丝喜悦的笑容。孩子们兴奋地尖叫着，追逐着天空中不断绽放的光彩。
林墨抱着银裂，背靠着冰冷的土墙，仰望着夜空中那短暂却绚烂的光影。
烟花的光芒，映照着他沾满污垢却眼神清亮的脸庞，也映照在他怀中，那只昏迷小兽微微掀开的眼睑缝隙里——那熔金的瞳孔深处，两轮模糊的银环，似乎也倒映着那转瞬即逝的璀璨光华，微微……波动了一下。
星坠城的烟火下，一人一兽，两个来自异界的逃亡者，在这陌生的凡人城池角落，默默地舔舐着伤口，也默默地……凝望着这个新世界的第一抹……人间烟火。
前路依旧未知，强敌或许仍在暗处。
但至少此刻，他们活着。
活着，就有无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