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秋一直盯着正院这边,看到齐月宾狼狈的从后院出来,剪秋匆匆从外头跑回西跨院。
向宜修禀报:“福晋,正院那边有动静了。”
宜修正倚在窗边修剪一盆兰草,闻言指尖微微一顿,剪刀“咔嚓”一声,剪下一片青翠的叶子。她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哦?说来听听。”
“齐格格方才从正院出来,是被丫鬟半扶半抱出来的。”剪秋压低声音,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裙子上……有血。”
宜修轻轻“啧”了一声,将剪刀搁在案上,指尖捻着那片断叶把玩:“我的好姐姐果然没让我失望。”
她想到了什么,忽然轻笑出声,“齐月宾这会儿,怕是正躲在房里哭她那‘孩子’呢。”
剪秋疑惑道:“福晋就确定是那药引起的吗?万一她是真怀了呢?”
“她当然没有这个机会。”宜修漫不经心地将叶片揉碎,青汁染上指尖,“当年我那好姑母抚养她时,早就动了手脚。”她抬眼,眸中闪过一丝讥诮,“她呀这辈子都别想有自己的孩子了。”
德妃当初怕皇上最后将齐月宾收入后宫,本着都是顺便不费什么事的原则,直接下了手,可谓是快狠准呀。
窗外暮色渐沉,将宜修半边脸笼在阴影里,她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忽然道:“你说,她现在敢叫府医吗?”
剪秋会意一笑:“她若聪明,就该咬死了是月事。否则传到王爷耳中,福晋就敢‘被气得’动了胎气,那她的下场就是下一个甘氏。”
“正是这个理儿。”宜修抚掌轻笑,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所以她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孩子伤心欲绝。”她忽然转头看向剪秋,“你说,这戏好不好玩?”
剪秋被她看得心头一颤,连忙低下头:“福晋的安排很精彩。”
宜修望向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想道:等年氏入府上演滑胎大戏的时候,再给齐月宾安排一场这样的好戏。
她想象着那个画面,忍不住笑出声来:一个不断求子的人,每次希望刚燃起就被浇灭……那表情一定精彩极了。
暮色中,她的笑声轻轻回荡,像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剪秋悄悄抬眼,只见宜修侧脸在烛光映照下,美得惊心,也冷得刺骨。
半月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胤禛正在书房看他门下递上来的折子,不知道什么原因,觉得特别烦躁,又觉得心口燥热难耐,像是有只蚂蚁在骨缝里爬,挠得他坐立不安。
他烦躁地扯开领口,总觉得有股无名火在胸腔里烧着,连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
“啪”地一声,他将朱笔重重搁下。笔尖未干的朱砂溅在雪白的宣纸上,像极了那日宜修腕间被他攥出的淤痕。
这个念头一起,胤禛只觉得喉头发紧,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木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
窗外蝉鸣刺耳,搅得人心烦意乱。他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穿过窗棂,望向西跨院的方向。
已经五日没去宜修那儿了,眼前又浮现那夜的场景——
宜修素白的中衣被他撕开时,像极了蝴蝶挣破茧壳。可怜又脆弱,可她越是这样脆弱易碎,他就越想将她揉进骨血里。
他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下手有些没了轻重,直到听见她压抑的痛呼,看见她眼角渗出的泪光,他才惊觉自己过格了,伤到她了。
所以这几日他都没还在过去。
“奇怪……” 他皱眉,手指抵在太阳穴上缓缓揉按。“本王怎么了……有点不像正常的样子?”而且,他总是想去宜修那里,有的时候脑里不自觉的就冒出她来?
脑海里突然浮现宜修那种眼角泛红,任人欺负的模样,他……那种念头来得莫名,却又像潮水般一次次漫上来,让他难以自控。
胤禛猛地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心里陡然升起一丝警觉——“莫非……她动了什么手脚?”
胤禛突然怀疑自己这种失控的念头是因为宜修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什么手脚,毕竟他平时真不是什么贪色的人,人们常叫他冷面王爷也不是说笑的。
所以这不符合自己往常行为的事情,让胤禛有些警觉,这念头一闪而过,却让他后背一凉。
他立刻扬声唤道:“苏培盛!给本王将给侧福晋调养身体的府医叫来!”胤禛希望这种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府医赶来时额上还挂着汗珠,显然是跑着过来的。他小心翼翼地抬眼,见胤禛面色阴沉地坐在太师椅上,眼神锐利如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王爷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不适?”
“给本王诊脉。”胤禛冷声道,手臂一伸,袖口滑落,露出手腕。
府医不敢多问,连忙搭上三指,屏息凝神地感受脉象。可诊了半天,却只觉得王爷气血旺盛,并无异常。
他悄悄抬眼,正对上胤禛审视的目光,吓得赶紧低头,斟酌着开口:“王爷,您这身子……并无大碍,不知具体是哪里不适?”
胤禛眯了眯眼,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他总不能直接说“本王有些时候控制不了自己,觉得不对劲,怀疑侧福晋给本王下了药”,毕竟这事传出去,不仅荒唐,更显得他多疑。
他指尖轻轻敲击扶手,沉吟片刻,先打开另一个话题:“本王近日总觉得燥热难耐,心烦意乱,唯有去了侧福晋那儿,才觉舒坦些……你可明白?”
他这话说得隐晦,但眼神却紧紧盯着府医,想从中看出端倪。
可府医哪会往“下药”那方面想?他只觉得王爷这是在暗示——“福晋有孕不能侍寝,本王憋得慌,想去侧福晋那儿,你给个准话,她身子行不行?”
府医心里暗骂一声“禽兽”,面上却只能挤出笑容,委婉道:“王爷年轻气盛,如今又是盛夏,难免火气旺盛。再者……福晋那儿的情况兴许是让王爷闷着了,才让王爷燥热。”
府医并不知道胤禛有一段时间没有去柔则那里了,他想到的是他去给柔则诊平安脉的时候,那边都点上火盆了,提醒胤禛,有没有可能是因为福晋那里点着火盆,才让他燥热难耐的。
而胤禛听到这话想到的是福晋怀孕不方便,别的格格一个个战战兢兢就好像伺候了他就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所以他也是久不入后院了。
之前还有齐月宾能温柔小意些,可最近也不知怎么了,说是自己夏日贪凉,吃多了酥山,来了月事半个月了还没完事呢。
……这么一想,胤禛倒真觉得自己这烦躁是有理由的,并不是他贪色。
府医看着胤禛没什么反应就想着可能是他的回答这位爷不满意,只能又说道:“侧福晋现在体弱,寒气重,小人想,王爷想去侧福晋那里,也有可能是贪凉,只要……节制些,也没有什么问题。”
府医真的觉得自己违背的行医的良心呀!明明侧福晋那是身体弱,禁不起王爷这么折腾的,上次王爷就将侧福晋伤到了,那剪秋姑娘哭的就像决堤了似的。
但是没办法,谁让人家王爷是府里最大的主子呢,他说想要,自己还能跟他说不可以吗?
“寒气重?””胤禛眸光一闪,忽然觉得这个理由极好——“宜修身体寒气重,本王过去也是为她好呀,有本王怜爱不是正好替她驱寒?”
不是自己的原因,自己也是关心她,她身体弱,尽管夏天那也不能贪凉呀,自己阳气重,和她正好综合一下。
而且自己上次没轻没重伤到宜修应该也是天气的原因,以后自己注意一点就没事了。
这么一想,他心情顿时舒畅,唇角微勾,挥手道:“下去吧。”
府医如蒙大赦,连忙退下,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堂堂王爷,想去侧福晋那儿,还要找这种借口?真是……虚伪!”
待府医走后,胤禛站起身,负手踱至窗前,望着宜修院落的方向,眸色渐深。
“宜修……”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忽然想宜修身上的药香,那缕幽香像生了钩子似的,这会儿又在他鼻腔里若有似无地萦绕。心里那股莫名的躁动又涌了上来。
所以未时刚过,日头正毒,檐下的铜铃被热风吹得叮咚作响。胤禛搁下笔,指尖在案几上轻叩两下,忽然开口:“苏培盛。”
候在门外的苏培盛一个激灵,连忙弓着腰小跑进来,脸上堆着笑:“主子爷,您吩咐?”
胤禛没抬眼,只慢条斯理地抚平袖口的一道褶皱,那动作优雅得近乎刻意,仿佛在掩饰什么,淡淡道:“去清道,本王要去西跨院。”
苏培盛心里“咯噔”一声,嘴角的笑险些僵住——又去?!上次伤到了侧福晋,还是被人用瓷瓶砸出来的,这才几天呀,呵呵。
而且这时间挑的也太诡异了,怎么不晚上无人再悄悄去?大白天的……可面上还得挤出恭敬神色,低声道:“奴才这就去安排。”
他转身时,肩膀不自觉地垮了垮,心里哀叹——这叫什么事儿啊!王爷自己的妾室,怎么弄得跟偷人似的?
可再憋屈也得办差。他快步走到廊下,招手唤来两个小太监低声吩咐。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壮着胆子问:“苏总管,这……要是福晋问起来?”
苏培盛瞪他一眼,咬牙道:“蠢材!就说王爷要清净,谁敢多嘴?”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仔细你们的皮!”
小太监缩了缩脖子,一溜烟跑了。
苏培盛回头看了眼书房,见胤禛已经起身,正负手立在窗前,目光沉沉地望着西跨院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苏培盛心里一颤,赶紧低头——得,这位爷怕是又魔怔了。
他小跑着回来,弯腰道:“王爷,都安排妥了。”
胤禛“嗯”了一声,那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愉悦。他抬脚就往外走,玄色袍角带起一阵风,步伐比平日快了许多,甚至带着几分迫不及待的意味。
苏培盛小跑着跟上,心里叫苦不迭:这叫什么事吧!当初为了娶嫡福晋对侧福晋弃之如履,现在嫡福晋正怀着孕呢,就不待见嫡福晋了,又念道上侧福晋的好了。
是不是他不懂男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