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茂叶尚未生成的林木之外,他竟然看到了一个黑影在天空中飘飞。
顺着黑影往远处看去,一棵高大到无与伦比的巨木闯入他的眼帘,让从未见识过这等场景的李闲惊疑不定。
李闲可没有夸张,倒不如说,这样的词语尚不足以描述他眼前的场景。
巨木高耸如云,竟好似将天撑起的支柱,义无反顾地承载着青天的重量。
而其粗壮更是让李闲找不出描述的言语,唯一能与之匹敌的,便只有半年前的海尽上,他远远所见的那扇“铁幕”。
在那粗壮的主干上,竟是分叉出一枝又一枝的枝节,向外抛洒。枝叶遮天,远远望去,就好似撑开的一把巨伞。
如此巨木,竟是将天边伴着李闲走了一路垂针山都给遮住,再也瞅不到一群人拼命向上攀爬的场景。
要知道,那从天顶倒垂下来的山,可是连四轮明月都无法遮住!
而诡异事情接踵而来,李闲竟然在巨木树顶又看到了一轮大日,正灼灼地散着光辉。
那里有一轮大日?
那他侧边的大日又是什么?
李闲忙侧头看去——
另一轮大日,正在好端端地沿轨道走着。
双日凌空?!!
四月同天一年多,大日终于也开始成双成对地出现了吗?
李闲不知该如何形容他心头的震撼。
实际上,若非他这三个月行走大平见民间奇闻异事颇多,这些异象足以惊得他缓不过神。
不对啊,自己怎么会到此时才注意到这巨木呢?
李闲蓦然想起什么,皱起了眉头:
这般有遮天蔽日之势的巨木,他不可能走到此处才能看到,按理说在百里之外就应该有所察觉才对。
或者说……
事情从他离开国道,踏进密林的那一刻便有些不对!
再怎么说,这等能成群出现的树木,合该在书上有所记录的。但细细回忆自己所读过的农家典籍,竟然完全没有印象。
要知道,仙古时期的农家初祖可是以身试险,尝遍百草,才有农流起源。作为继任者的农家学子以农家初祖为标杆,怎么可能会将如此庞大的物种遗漏!
当时自己着急赶路,才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但现在却是越想越不对……
李闲打量着身遭叫不上名字的树木,心头的疑惑越来越深。
正当他冥思苦想之际,却蓦然发觉林下的灌木丛中有些动静,传来轻微的“悉索”之音。
下一刻,异变陡生!
“吼——”
一声震人心魄的虎啸从灌木丛中传来,与此同时,一道黑影向着牵马的李闲扑来——
竟是只壮硕的恶虎!
恶虎显然盯着李闲有一阵了,趁他忙于思索,放下戒心之际,悍然发起了袭击!
“走!”
李闲松开辔绳,拍打乖乖的脖子,让它远去。
同时,将马鞍旁系着的长枪拔出,震开布条。同时,他的右腿蓦然用力,爆冲向前。
正是这么一冲,恶虎的攻击落到空出。
它在李闲原先站立的地方悍然落地,并因惯性向前多扑了一阵距离,让李闲得以有时间审视这只凶兽。
看着恶虎身后两条钢鞭一般的尾巴,李闲的眉头再度皱了起来:
这老虎变异了?
但李闲还来不及细想,恶虎已经调转了身形,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他。
与此同时,恶虎还绕着弧线,慢慢地向李闲靠近。
显然,它已经意识到眼前的直立猿猴并非善茬,不再贸然发起进攻。
但饥肠辘辘的它也不想轻易放弃眼前这个血食,正在等待李闲露出破绽,好将他一击毙命。
李闲倒持长枪,也缓慢地移动着,始终与眼前的异兽保持着安全距离。
他原本打算凭蛮力破此兽之防的,但凶兽背后的两条尾巴让他有些琢磨不清此兽的情况,也不愿贸然出手。
他一边陪着恶虎绕圈,一边观察着对方的举动,心头不停地盘算。
先不说那多出来的尾巴,这恶虎的外貌便与他在路上偶然遭遇的老虎不太相同。
身躯粗壮得多的同时,爪牙也更利,两个长些的尖牙竟是连下嘴唇都遮不住,狰狞外冒。
而其身上的毛发也不同寻常,竟然在大日的照射下根根闪着异样的光辉,宛若披挂着的甲胄。
种种异样,都让李闲不敢率先动手。
没有给予对方重创把握的出手,只会将他送入险境。
咒符就在囊星中,李闲却不敢拿出迎敌,只因稍有动作,那恶虎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即便侥幸躲过恶虎的第一波扑击,召唤雨阵的时间也足够对方将他扯成碎片。
李闲有些懊恼,若非封家那年轻人用封字诀禁锢了去尤,他还当真不必这般谨慎。
一人一虎谁也不敢先出手,长久对峙着。
“吼——”
又是一阵春风吹过,一袭花雨蓦然而起。趁着花雨对双方视线的遮挡,饿急眼的恶虎终究耐不住性子,率先向李闲发起了进攻。
它汲取了偷袭的经验,不再进行简单地扑击,而是直直地向着李闲冲来。
恶虎的四腿肌肉紧绷,赋予它无与伦比的速度。
它就好似一把无匹的攻城槌,狠狠地冲撞路途上阻拦它的一切。
就是这么简单的突进,让李闲大为头疼。
躲开恶虎第一波攻击的时候他看得分明,恶虎肚皮处的毛发稀松平常,防御能力必然比不上其他位置。
他本是打算待恶虎再度扑来时,用去尤刺穿其肚皮上的软肉的。
若是运气好些,伤到了这家伙的内脏,这场战斗便可轻易拿下。
只可惜,恶虎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它直冲的速度极快,加上与李闲的距离本就不远,刹那间便近身至李闲身前。
恶虎嘴巴大张,作势欲咬。锐利的牙齿闪着光泽,隐隐间,李闲都能够闻到其口中传来的腥臭。
李闲眸中冷光一闪,臂转枪移,就要将去尤刺入恶虎的口舌。
恶虎的速度这么快,这一击,足以贯穿它的咽喉!
气管受损,恶虎的命数也就不长了。
然而李闲的算盘却落空,真正到近前的恶虎,竟是蓦然合嘴,而后用其头颅撞向李闲手中的去尤。
它要凭借表皮的防御将这对它威胁最大的武器崩飞!
不好!
这畜生!竟还会佯攻!
李闲眼底一凛,暗道着了恶虎的道。
但此时变招已然来不及,他只能勉强沉肩,改挑刺为下压。
幸好李醉鹤给他打了一副好底子,又有两年的守卫生涯撑着,这一击虽无法调动全身的力量,但也有手臂上的暗劲同恶虎的冲劲对抗。
枪身携威势下压,迎上恶虎的头颅。
“铛——”
这畜生的表皮是怎么回事??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当去尤真正与恶虎的身体碰撞时,李闲还是被对方身体的强度给震惊到。
那打铁般的声响,正是恶虎的头颅与去尤相撞所发出来的。
要知道,尽管没了破法的能力,去尤本身的强度便不低。
一击将一名敦实的流寇贯穿,除了枪尖的锋利,更是因为去尤本身对活物有着强力的打击能力。
从望门村往平山县城的路上李闲尝试过,仅仅凭枪身,一击闷晕一只以防御力见长的熊瞎子不成问题。
但此时的去尤撞上恶虎的头颅,却仿佛悍然撞上了一尊铜钟。
一声打铁般的声响之后,恶虎除了因晕眩而稍微放缓了一下脚步之外,竟是完全没有其他负面影响。
更糟糕的是,去尤对上恶虎的反震此时已然袭来。如此巨力,饶是训练颇多的李闲也无法承受。
他的手臂发麻,强行握枪的虎口上一股大力传来。
“不好!”
虎口崩裂之际,李闲握枪的手便已然松开。
去尤高高飞起,向天空而去。
目眩的恶虎此时已经在摇晃脑袋,前爪拍地,开始恢复清明。
而手无寸铁的李闲,接下来要面临的,便是它无情的撕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