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跑下楼后,我在陈广明办公室窗户往下看,李振邺像一张纸贴在地上,看他的样子,应该是跑着冲向窗户,落地时头先着地的,不然这2层楼的高度,不至于当场毙命。
我内心后悔极了,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导致他人的死亡。那扭曲的身体和慢慢延伸开来的血泊,让我感到一阵阵的恶心和眩晕。
我挪着越来越沉重的步伐,藏到了那个杂物间里。大家都忙着处理这突发情况,没有人发现我的存在。
刚走到杂物间,我就感觉眼前发黑,接着飘向半空,看到了那卧在墙角里的白猫躯体。
那两个小鬼又来了,它们架着李振邺,或许应该是他的灵魂,飞过跳楼现场,飞过人流街区,飞过郊区田野……
我赶忙跟上去。
李振邺被小鬼架着,一路飘飘悠悠来到地府。
在阴森森的阎罗殿中,他“扑通”一声跪在阎罗王面前,声泪俱下:“阎罗王啊,您可要为我做主!我死得冤枉,我真没来得及干啊!再说了,真没想到这么矮的楼,也能摔死……”
阎罗王手持生死簿,目光如炬,冷冷道:“哼,生前作恶,死后还想狡辩?且说来听听,若有半句假话,定让你魂飞魄散。”
李振邺抹了把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哭诉起来:“我本一心为家,我妻子是个画家,我满心满眼都是支持她的理想。为了给她报各种高级绘画班,办画展,我把家里的积蓄都掏空了。我每日在公司累死累活,就盼着她能实现梦想,我们的日子能越过越好。”
李振邺见阎罗王没有回应,心中愈发焦急,又继续说道:“我与妻子是在大学时相识的。那时候,我不过是个从农村考进大城市的穷小子,自卑又怯懦。而她,就像一束光,照亮了我的生活。”
“她当时是艺术系的才女,长得漂亮不说,还浑身散发着那种灵动的艺术气质。她从不嫌弃我的出身,反而总是鼓励我,支持我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在我创业、就业屡屡碰壁,被人嘲笑时,只有她始终坚定地站在我身边,给我拥抱,给我力量。”
他声音哽咽,顿了顿,接着说道:“那天,我本是要给她一个惊喜。她一直念叨着想要一幅稀有的古画做参考,我费了好大的劲,托了好多关系,好不容易借到手。我满心欢喜,想着她看到画时会有多惊喜,多开心。”
画面仿佛在李振邺眼前重现,那天,他轻手轻脚打开家门,满心期待妻子的反应。屋内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他心中疑惑,顺着声音走去,推开通往画室的门。
只见屋内,妻子衣衫不整地坐在一个男人怀里,那是本市小有成就的企业家,他的手正肆意地在妻子腰间游走,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发出令人作呕的声音。
妻子的脸上带着红晕,眼神迷离,完全沉浸在那不堪的欢愉中,丝毫没有察觉到李振邺的到来。
那一刻,李振邺感觉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他手中的古画“啪”地掉落在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震惊、愤怒、羞耻、绝望,各种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想冲上去将那两人撕成碎片,可双腿却像被钉住,无法挪动分毫。
“从那之后,我满心都是不甘和愤怒。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如此失败,想要多搞钱,提升自己,让她重新看到我的价值,挽回我们的感情。我知道我错了,可我真没来得及实施啊!”
李振邺瘫倒在地,不断磕头,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阎罗王,求您开恩,看在我罪不至死,且事未发生的份上,放我回去吧,我一定好好做人,重新来过。”
前世同样身为男人的我,很是能理解李振邺的痛楚。但是再痛苦也不能干伤天害理的事啊。
“你的意思,都是女人惹的祸?”阎罗王不耐烦地问,“万事都有因果,你丝毫不提自己的过错吗?”
李振邺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她对我不满的,可能不只是没有钱吧。”
他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几分难以启齿的窘迫。
“我们结婚后,日子虽说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安稳。可慢慢地,我察觉到她看我的眼神里,少了曾经的炽热,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夫妻之间那些私密的事儿,也变得越来越尴尬。”
李振邺微微颤抖着,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只当是生活压力大,工作太累,没太在意。但后来,她开始有意无意地抱怨,说我不懂浪漫,不体贴她。我以为多送些礼物,带她去吃大餐就能弥补,可根本没用。”
“有一次,她喝了点酒,借着酒劲冲我发火,说我在床上就像个木头,给不了她想要的欢愉。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只是物质上的。”
“从那以后,每次和她亲密接触,我都满心紧张,生怕又让她失望。越是这样,情况就越糟糕,有时候一个月也没有一次夫妻生活。我能感觉到,她的心离我越来越远,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振邺双手抱头,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我拼命工作,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却忽略了她作为女人最基本的需求。我以为只要有钱,就能留住她的心,现在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
阎罗王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世间夫妻,本应相互扶持,相互理解。你只看到了物质,却没看到她内心深处的渴望。她固然有错,可你又何尝无过?”
李振邺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悔恨,“我知道,我真的知道错了。如果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弥补她,不仅在物质上,更在情感上,在生活的每一个细节里。我会去看那些关于夫妻相处的书籍,去学习如何表达爱,如何让她重新感受到我的在乎。”
这时,阎罗殿一侧的墙壁上,突然泛起一阵微光,光影闪烁间,出现了李振邺家中的画面。
他的妻子此刻正坐在画室里,面前摊开着一幅未完成的画作,那是他们曾经一起出游时的场景,画中的两人笑容灿烂。她的眼神空洞,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画纸上,晕染开一片水渍。
“你看,她也并非全然无情。” 阎罗王开口道,“在你拼命赚钱的时候,她也在回忆着你们曾经的美好。你们本有机会修复这段关系,却都在各自的执念里越陷越深。”
李振邺望着那画面,泪水决堤,“我怎么就没发现,她还在乎着我们的过去。我以为她的心早就被那个男人偷走了,却没想到,她也在痛苦,也在挣扎。”
“现在你还认为是女人惹的祸吗?”阎罗王厉声喝问。
李振邺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