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案司值房的梆子刚敲过三更,窗外突然响起急促的叩门声。
顾清欢的玄铁剑已经出鞘三寸,寒光映得烛火打了个颤。
皮延林原本瘫在竹椅上,此刻慢悠悠坐直,指尖还沾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糖:“清欢,你这剑鞘该上油了,抽得太快容易刮花。”
“闭嘴。”顾清欢甩袖开门,冷风裹着个灰衣小吏撞进来。
小吏怀里揣着个油布包,抖得像筛糠:“顾捕头!城东破庙出异事,守夜的老乞丐说佛首显金光,还说...还说那是能看‘天机’的宝贝!”
“破庙?”皮延林把糖纸折成小蝴蝶,“上个月我去查偷牛案,那庙后墙塌了半面,供桌上积灰能写大字。”
“正是那破庙!”小吏抹了把汗,“老乞丐赌咒发誓说看见佛首自己转了三圈,金光照得他眼都花了。上头催得急,说玄案司得赶紧去——”
“知道了。”顾清欢将剑收回鞘,金属摩擦声刺得皮延林缩了缩脖子。
她扯过案上的玄色披风甩给皮延林:“走。”
“等等啊。”皮延林把小蝴蝶塞进袖袋,弯腰从桌底摸出个青竹食盒,“我带了杏仁酥,路上垫垫——”
“皮延林!”顾清欢的声音冷了三分。
“来啦来啦。”他叼着块酥饼晃出门,月光下,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往城东急赶。
破庙比皮延林记忆中更破。
断瓦残垣间,半尊褪色的泥佛歪在墙角,中央那尊青石佛首却亮得扎眼——并非金漆,而是石质本身泛着幽光,像块浸在月光里的玉。
“有人。”顾清欢按住腰间剑柄。
阴影里窜出三道人影,为首者身披赤焰纹大氅,脸上有道从眉骨到下颌的刀疤,正是圣君教护法赤焰。
他身后两个教徒举着火把,火光映得佛首轮廓忽明忽暗:“玄案司来得倒快。”
皮延林打了个哈欠,一屁股坐在门槛上:“清欢,我渴了。”
“现在?”顾清欢侧头看他。
“破庙的井水甜。”他指了指庙后那口枯井,“你不觉得这佛首摆得蹊跷?东南方三砖松动,怕不是底下有机关?”
顾清欢瞳孔微缩——她确实注意到佛首下方的青砖有撬动痕迹,但皮延林此刻懒洋洋的模样,分明是在找借口。
她反手抛去水囊:“喝饱了就干活。”
皮延林接住水囊,往门槛上一躺。
月光透过屋檐裂缝,在他眼皮上跳。
系统提示音在识海响起:“检测到固定躺卧点,签到开始——”
“叮!获得《懒意通幽术》初级篇,可感知非活物残留意识。”
他睫毛颤了颤。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水囊绳结,忽然,佛首表面浮起淡淡金光。
那光像雾,顺着他的眼耳口鼻钻进来,脑子里炸开一道低语:“法则非天生,乃人造。”
皮延林猛地睁大眼睛。
水囊“啪”地掉在地上,他盯着佛首,喉结动了动——这声音太熟悉,像极了他曾在古籍里见过的,初代玄案司首座的笔迹。
“皮延林!”顾清欢的声音从庙后传来。
他翻身坐起,正看见顾清欢从庙后矮墙翻进来,手里攥着半截带血的布片:“后巷有新鲜脚印,四十六码,左脚微跛。血迹是人的,还没干。”
“哦?”皮延林捡起水囊,用袖子擦了擦,“我猜是个老僧,袈裟破了右肩,怀里揣着本旧经。”
顾清欢一怔:“你怎么知道?”
“刚才用新学的术法。”他指了指佛首,“这石头记得,三天前有个老和尚摸过它,嘴里念叨‘当年...有人打开过它’。”
话音未落,赤焰的掌风已经劈来!
“小心!”顾清欢旋身挡在皮延林前,玄铁剑横架。
赤焰的掌力撞在剑上,震得她后退三步,嘴角溢出血丝。
“蠢女人。”赤焰舔了舔刀疤,“这佛首是圣君的,谁拦谁死。”
皮延林慢悠悠站起来,从袖中摸出根断香。
他凑到鼻前轻嗅,香灰簌簌落在佛首上:“你打不碎它。”
“你说什么?”赤焰的瞳孔缩成针尖。
“佛首是锁,不是门。”皮延林用断香敲了敲石首,“要开它,得用‘开佛钥’——当年铸它的匠人,姓铁。”
赤焰猛地转头。
人群最后方,缩在阴影里的铁十三浑身一震。
他四十来岁,双手布满老茧,腕间系着半截铜链:“钥...钥匙早毁了。”
“但你能修。”皮延林笑了,“你爹是铸佛匠,传给你的铜片,是钥匙的模子吧?”
铁十三的手死死攥住怀里的布包,指节发白:“我...我能修。”他刚要往前,皮延林突然闭眼:“慢着。这佛首...不是用来开的。”
“你知道什么?”赤焰的刀疤因愤怒而扭曲。
皮延林睁开眼,眼底有金光闪过——那是《懒意通幽术》在运转。
他望着佛首,轻声道:“它是个记。记着百年前,有人把‘天地法则’刻进因果录的过程。”
庙外忽然刮起怪风。
佛首的金光更盛,照得众人影子在墙上扭曲如鬼。
铁十三的布包“啪”地掉在地上,半块铜片滚到皮延林脚边,映出他眼下淡淡的青影。
顾清欢蹲下身,捡起那片铜。
月光下,铜片背面刻着一行小字:“七日之后,十倍返还。”
皮延林低头,正好看见。
他摸了摸鼻尖,把断香重新塞回袖袋:“清欢,明日申时三刻,陪我去城郊破庙躺躺?”
“又偷懒?”顾清欢挑眉。
“不是偷懒。”他望着佛首,嘴角勾出个懒洋洋的笑,“系统提示说,我躺满百日的期限,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