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庙梁上的月光又移了三寸,皮延林这才慢悠悠摊开怀里的《懒意承载图谱》。
绢布上的金纹在夜风里泛着暖光,像活物般顺着他的掌纹攀爬,最后在食指尖凝出个漩涡状符文。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识海炸响,震得他眉尾轻跳。
【检测到初代法则共鸣,请选择是否激活\"气运模拟\"模式?】
皮延林指尖悬在符文上方,眼尾微挑。
他能感觉到那符文在发烫,像块刚从灶膛里夹出的炭,隔着层皮肉都能灼得掌心发紧。\"这玩意儿能模拟谁?\"他嘀咕着,抬头却见老狐正蹲在供桌下捡茶盏碎片,灰袍下的影子在地上蜷成团,活像只蓄势待发的老獾。
\"你以为你能掌控命运?\"老狐的声音像砂纸擦过青石板,他捏着半块茶盏,指节因用力泛白,\"气运是泥潭,踩进去的人,没几个能完整爬出来。\"
顾清欢的刀突然出鞘三寸。
刀鸣惊得梁上落灰簌簌往下掉,她侧身挡在皮延林跟前,玄铁刀鞘重重磕在青石板上:\"庙外有脚步声。\"她鼻尖微动,嗅到了风里混着的沉水香——那是玄案司暗桩绝不会用的香料,\"至少三个,正往这边绕。\"
皮延林却打了个哈欠,往后一仰躺进草堆里。
他的动作带起几缕金粉,飘到顾清欢发间便黏住了,像给她墨色的发尾缀了星子。\"那就让他们看个够。\"他翘着二郎腿,指尖随意敲了敲胸口,\"系统,签到。\"
识海顿时翻涌起暖流。
【今日奖励:懒意承运术(可短暂模拟他人气运轨迹)】
暖意顺着经脉窜到眉心时,皮延林突然睁大眼睛。
他能清晰感知到,体内有团气劲正随着呼吸起伏——那气息像极了三天前在朝上见过的吏部尚书,连那股子端着茶盏时总爱抖三抖的官威,都模模糊糊映在识海里。
\"尚书府的命格残响。\"古苍不知何时站到了庙门口,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插在地上的青铜剑,\"看来'影子替身'就在其中。\"
皮延林歪头看他:\"你早知道?\"
\"知道又如何?\"古苍抬手接住片飘进来的槐叶,指腹碾碎时渗出青汁,\"旧法则要护的,从来不是真相。\"他的目光扫过皮延林怀里的图谱,忽然低笑,\"不过现在...该换懒人来搅局了。\"
顾清欢收刀入鞘,刀柄上的缠绳被她捏得发皱:\"现在去尚书府?\"
\"急什么。\"皮延林从草堆里摸出块烤红薯——也不知是哪回偷懒藏的,表皮都结了层硬壳。
他啃了口,甜香混着草屑味在嘴里打转,\"要抓鱼,得先让鱼咬钩。\"
夜色彻底沉下来时,三人已蹲在尚书府后墙的老槐树上。
顾清欢的靴尖勾着树杈,玄铁刀在月光下泛冷:\"巡夜的每盏茶时过一趟,偏院有个狗洞能钻。\"她侧头看向皮延林,却见这懒人正拿草茎捅鼻孔,\"你认真的?\"
\"认真的。\"皮延林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惊得枝头麻雀扑棱棱乱飞。
他抹了把鼻子,懒懒散散翻下树,\"走,去正院书房。\"
书房的窗纸透出昏黄灯光。
皮延林往墙根一躺,双手垫在脑后。
他能感觉到气运术在体内流转,像条小蛇顺着血管往指尖钻。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时,他甚至听见了书房里的茶盏落地声——
【今日奖励:懒意燃魂术·反制版(可干扰目标气运共振)】
\"啪!\"
书房木门\"吱呀\"被撞开条缝,顾清欢的刀瞬间抵住他后颈。
但皮延林只是歪头笑,指了指窗棂:\"看。\"
窗纸上的人影在扭曲。
原本该是吏部尚书的轮廓,此刻正像块化在热汤里的膏药,肩膀鼓出尖刺般的骨节,后颈裂开道黑缝,渗出的黑雾正顺着窗纸纹路往院里爬。
顾清欢的呼吸骤然加重。
她刚要提刀冲过去,却被皮延林拽住手腕。
他的掌心还带着刚才躺过的凉意,贴在她腕间像块玉:\"再等等。\"
黑雾突然加速。
它顺着窗棂爬到砖缝里,又从皮延林脚边的青石板下钻出来,在两人中间凝成道模糊的人影。
那影子的脸正朝着皮延林,嘴角咧到耳根——
\"你不该来。\"
话音未落,书房里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皮延林望着那团黑雾,突然打了个响指。
他体内的懒意陡然翻涌,像团烧红的炭掉进冰窖,瞬间将黑雾灼出个窟窿。
黑雾发出尖啸,转身就要往书房里钻,却被顾清欢的刀拦住去路——
玄铁刀身泛起冷光,正正插进黑雾中央。
\"跑什么?\"皮延林慢悠悠起身,拍了拍衣摆的草屑,\"我刚躺够时辰,正闲得慌呢。\"
黑雾剧烈翻腾起来。
它裹着刀身扭曲成蛇形,却在触及皮延林衣角的瞬间猛地收缩。
书房内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紧接着是瓷器碎裂声、脚步声,还有个带着颤音的男声喊:\"有刺客!\"
顾清欢抽刀回鞘,刀尖还滴着半透明的黏液:\"是妖物?\"
\"比妖物麻烦。\"皮延林望着书房窗户,金纹在他眼底闪过,\"是...替死鬼。\"
黑雾突然暴涨。
它裹住两人的脚踝,凉意顺着裤管往腿上爬。
皮延林却笑了,他屈指弹向黑雾,懒意化作金针刺破黑雾,露出里面挣扎的人影——那分明是吏部尚书的面容,可眼睛里却泛着幽绿的光。
\"原来你才是替身。\"皮延林歪头,\"那真尚书呢?\"
黑雾突然凝结成拳,朝他面门砸来。
顾清欢的刀再次出鞘,却被皮延林拦住。
他指尖轻点黑雾,懒意承运术瞬间覆盖上去。
下一刻,黑雾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尚书的面容彻底崩解,露出底下青灰色的骸骨——
骸骨的眉心,嵌着块泛着血光的玉牌。
\"有意思。\"皮延林弯腰捡起玉牌,指尖刚触到牌面,玉牌突然爆成血雾。
血雾里浮出个模糊的身影,是个戴冕旒的男人,他的声音像从井底传来:\"你不该...碰这个。\"
话音未落,血雾突然被夜风吹散。
顾清欢的刀指向空处:\"谁?\"
皮延林却没说话。
他望着掌心残留的血渍,金纹在眼底转得更快了。
远处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声音,\"咚——\"的一声,惊得尚书府的狗狂吠起来。
\"走。\"他把玉牌碎片收进怀里,\"回玄案司。\"
顾清欢皱眉:\"不抓活口?\"
\"活口在等我们。\"皮延林打了个哈欠,往院外走,\"那血雾里的冕旒...是圣君的冕。\"
顾清欢脚步一顿。
她望着他的背影,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要铺到天的尽头。
风卷着槐花香吹过来,她忽然想起百年前那个被她用刀鞘戳醒的杂役——那时候他也这么懒,这么慢,可现在...
书房里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两人同时转头。
透过窗户,他们看见原本该是尚书的位置,此刻盘着团黑雾。
黑雾中央浮着双眼睛,泛着幽绿的光,正死死盯着他们。
皮延林笑了。
他摸出怀里的图谱,金纹在绢布上流转成漩涡。
顾清欢看见他指尖悬在某个符文上方,这次没再收回去——
\"系统,激活气运模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