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顿了两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匿名短信里的青铜角照片还在发亮，照片上血珠的反光刺得他后槽牙发酸——上回在旧城区遇到的蛇首神魔，角上也凝着这种暗红，当时他用三级火焰天劫烧穿对方喉咙，自己在床上躺了三天，系统提示寿命减了七天。
“张昊！”他转身时撞翻的椅子还倒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把缩在被窝里的张昊惊得弹起来。
程序员的眼镜歪到鼻尖，头发炸成鸡窝，睡裤膝盖处还沾着下午吃泡面时溅的油渍。
“我操老林你抽什么风——”张昊的抱怨卡在喉咙里，因为他看见林夜背上的背包鼓囊囊塞着《雷部秘要》，而那本古籍平时连书页都舍不得折的。
更让他心跳漏拍的是林夜眼尾的银纹，此刻正像被火烤的银线，顺着眉骨往太阳穴爬，“这、这是天劫等级要突破的征兆？”
“短信说有东西要醒了。”林夜扯过张昊的卫衣扔过去，动作快得像在抢时间，“比之前遇到的都强。”他喉结滚动，声音里混着压抑的兴奋和警惕，“陈教授说天道感应异常，唐婉儿身上的降魔香……可能这次是个机会。”
张昊接住卫衣的手突然收紧。
他想起三天前帮林夜黑天机局档案时，看到的“天劫掌控者”词条——每吞噬一次神魔精血，等级跃升的概率会涨，但代价是寿命。
而林夜最近总在半夜翻《雷部秘要》，书页边缘被翻得毛糙，他知道好友在怕什么：怕还没攒够对抗天道的力量，就先把命搭进去。
“等我两分钟！”张昊窜到电脑前，键盘敲得噼啪响，“我黑了交通监控，去工厂区的路现在没车——等等，你怎么知道地点是工厂区？”
“短信里的坐标。”林夜已经套上外套，从抽屉里摸出上次对付水鬼时用的桃木钉，“人工湖的信号被屏蔽了，发信人改了定位。”他转身时，月光透过窗户照在脸上，银纹在皮肤下明明灭灭，“有人在帮我们，或者……”
“或者引我们入套。”张昊接口，推了推滑下来的眼镜，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但老林，你眼尾的银纹都烧到眉骨了，这要不是等级突破的前兆，我把电脑吃了。”他快速把电脑塞进防水背包，拉链拉到顶的动作带起一阵风，“走。”
废弃工厂区的夜风比寝室里冷得多。
林夜踩着满地碎玻璃往前走，鞋跟碾过一片锈铁片，发出刺啦声响。
围墙缺口处的铁丝网挂着破布条，在风里晃得像吊丧的幡。
张昊缩着脖子跟在后面，左手拎电脑，右手举着手机当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时，他突然拽住林夜的袖子：“看！”
手机光扫过的地方，墙皮剥落处露出暗红痕迹。
林夜凑近，鼻尖立刻窜进一股腐臭——像死鱼泡在臭水沟里泡了半个月的味道。
他摸出桃木钉轻轻刮了刮，暗红色碎屑簌簌落下，露出下面刻得极深的符文：“这是《雷部秘要》里的锁魂阵。”他声音发沉，“用活人的血刻的。”
“我这边有发现！”张昊的声音从五米外传来。
程序员半蹲着，电脑屏幕亮得刺眼，“信号源在最里面的仓库，频率……像是生物电，但比上次的蛇首神魔强十倍！”他指尖快速敲击键盘，突然倒抽一口冷气，“老林，仓库的温度在下降，现在只有零下三度——”
“轰！”
闷响从仓库方向传来。
林夜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眼尾银纹灼得发烫，像是有根红烙铁贴在皮肤上。
他把桃木钉别在腰间，掌心开始凝聚淡蓝色电弧——这是三级火焰天劫和一级雷电融合的前兆，虽然不稳定，但足够应付普通妖物。
“你在外面守着。”林夜回头，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如果五分钟没动静，立刻黑掉最近的监控，删掉我们来过的记录。”
张昊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咽回去。
他看着林夜的背影消失在仓库铁门后，低头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上回在地下车库帮林夜引开巡逻保安时，他也这么抖过，当时林夜用融合天劫烧穿了石狮子的妖丹，而他负责用电脑黑掉所有摄像头。
仓库里比外面更黑。
林夜摸出打火机晃了晃，火苗刚窜起来就被一阵阴风吹灭。
他眯起眼适应黑暗，这才看清地面——整个仓库的水泥地都被刻满了锁魂阵，符文像血管一样爬满每一寸，而所有符文的终点，是中央一个直径两米的圆坑。
坑里有东西。
林夜的呼吸突然急促。
他看见坑底铺着一层黑红色黏液，黏液里泡着半截青铜角——和短信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角尖挂着的血珠滴进黏液，溅起细小的涟漪，而每一滴血落下，周围的符文就亮一下，像有人在按开关。
“吼——”
低沉的咆哮声从脚底下传来。
林夜的瞳孔骤缩，这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极深的地底，用骨骼摩擦空气震动产生的。
他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颤，锁魂阵的符文亮得刺眼，连青铜角上都泛起幽蓝光芒。
左手的电弧开始不受控制地跳跃。
林夜这才惊觉自己的手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天劫等级突破的征兆。
他能清晰听见系统提示音在脑子里响：“检测到高等级神魔能量，天劫等级突破概率提升至70%。”
“出来。”林夜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压迫感。
他往前迈了一步，鞋底碾过一片碎骨——是人骨，还带着没褪尽的腐肉。
咆哮声更近了。
仓库外，张昊的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
他手忙脚乱去按静音键，屏幕上的温度监控疯狂跳动，从零下三度直接跳到零下二十度。
“老林——”他刚喊出口，就听见仓库里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从地底钻了出来。
而此刻的林夜，正盯着从黏液里缓缓升起的东西。
青铜角的主人终于露出全貌：那是一颗比圆桌还大的头颅，覆盖着青灰色鳞片，眼眶里没有眼睛，只有两个黑洞，正“汩汩”往外冒着黑血。
锁魂阵的符文突然全部炸裂。
林夜被气浪掀得撞在墙上，嘴里尝到腥甜。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眼尾的银纹已经爬到了眼角，皮肤下像是有电流在窜。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清晰：“寿命-5天。天劫等级突破成功——4级。”
头颅突然转向他。黑洞般的眼眶里，亮起两团幽绿的光。
这一次的咆哮声，震得仓库的铁皮屋顶都在摇晃。
林夜感觉耳膜快被震破了，他咬着牙凝聚雷电和火焰的融合天劫，掌心的电弧变成了赤红色，像燃烧的蛇。
而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正站在仓库门口，看着这一切。
婠婠的酒红色长发被阴风吹得乱飞，她指尖夹着的女士香烟明明灭灭，在黑暗中划出一点猩红。
“终于来了。”她低声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天道要的，到底是他的命，还是这颗头颅里的东西？”
仓库内，赤红色的电弧开始在林夜掌心旋转。
而那颗青灰色头颅，正拖着黏滑的躯体，缓缓爬出圆坑。
咆哮声，越来越近了。
仓库铁皮屋顶被震得嗡嗡作响，林夜后背抵着剥落墙皮的水泥墙，耳鼓里还回荡着魔兽那声能掀翻房梁的咆哮。
他盯着眼前这团青灰色的庞然大物——原本只有头颅的怪物此刻已完全爬出圆坑，蛇形躯体覆盖着指甲盖大小的鳞片，每一片都泛着冷铁般的幽光，粗如成年人腰肢的尾巴扫过地面，直接将半块水泥板拍得粉碎。
“四级天劫...增幅2.2倍。”林夜喉结滚动，掌心赤红色电弧滋滋跳跃，这是雷电与火焰融合后的形态，像团燃烧的活物。
可当他将电弧甩向怪物左眼的黑洞时，那团赤芒却像撞在油布上，只在鳞片表面炸开几点火星。
怪物尾部突然横扫而来，他侧身翻滚避开，后肩还是擦到了鳞片，布料瞬间被割开，火辣辣的疼。
“这东西防御比蛇首神魔强三倍！”林夜咬着牙，眼尾银纹已爬至太阳穴，皮肤下有细微的电流窜动——这是天劫等级提升后，力量在主动渗透肌理的征兆。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快，不是恐惧，是兴奋：“陈教授说过，锁魂阵用活人之血刻的，这怪物被封印了至少十年...现在破封，力量应该还没恢复完全。”
怪物再次发出咆哮，这次林夜听出了不同——其中混着铁链摩擦的声响。
他猛地抬头，看见怪物脖颈处果然缠着拇指粗的青铜锁链，锁链末端深深扎进地面锁魂阵的符文中。
“原来如此！”他突然笑了，舌尖抵着后槽牙，“锁魂阵在压制它，所以刚才符文炸裂时，它才会失控。”
话音未落，怪物已张开满是倒刺的巨口，黑色黏液从齿缝里滴落，在地面腐蚀出滋滋作响的青烟。
林夜往左猛扑，黏液擦着他右耳溅在墙上，墙皮瞬间剥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钢筋。
他滚到锁魂阵边缘，掌心电弧突然暴涨三寸，赤红色光焰映得瞳孔发亮：“现在的你，弱点就是锁链！”
他屈指一弹，电弧精准缠上怪物脖颈的青铜链。
“滋——”的电流声中，锁链表面腾起蓝白色火花，怪物发出类似金属刮擦的尖叫，蛇躯疯狂扭动，尾尖扫过林夜身侧时，带起的风几乎要掀翻他的外套。
仓库外突然传来铁门被撞开的巨响。
张昊举着电脑包冲进来，镜片上蒙着一层白雾，额角沾着蜘蛛网，显然是翻墙时蹭的。
他看见林夜被怪物尾尖逼到角落，喉结动了动，反手从电脑包里拽出个方方正正的金属盒子——盒身缠着红蓝电线，开关处贴着便利贴，歪歪扭扭写着“实验版电磁干扰器 勿按”。
“老林！接着！”张昊大喊一声，将盒子抛向空中。
林夜抬头的瞬间，怪物巨口已经咬下，他想也不想扑向盒子，后背重重撞在锁魂阵符文上。
符文突然亮起刺目红光，怪物动作猛地一滞，林夜趁机按下盒子开关。
“嗡——”
高频蜂鸣瞬间充斥整个仓库。
怪物蛇躯剧烈颤抖，鳞片下渗出黑色血珠，原本幽绿的眼眶光芒开始闪烁，像被切断信号的灯泡。
张昊冲过去扯住林夜胳膊往旁边拽，两人刚避开怪物甩尾的方向，就听见“咔嚓”一声——怪物脖颈的青铜锁链被电弧烧断了一截。
“干扰器影响了它的生物电！”张昊的声音带着破音，手指死死抠住林夜外套，“我黑天机局档案时看过，高阶神魔靠生物电维持形态，这招是跟上次对付水鬼学的——”
“闭嘴！”林夜打断他，掌心电弧再次凝聚。
这次赤红色光焰里多了幽蓝闪电，是雷电与火焰更彻底的融合。
他盯着怪物因干扰而迟缓的动作，找准它左眼黑洞的位置，低喝一声：“去！”
电弧如离弦之箭穿透黑暗，精准没入怪物左眼。
这次没有火星四溅，而是传来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
怪物发出最后一声尖叫，蛇躯重重砸在地面，震得仓库里的碎玻璃跳起来三寸高。
林夜踉跄着扶住墙，喉咙里涌上腥甜。
他抹了把嘴角的血，这才发现张昊正扶着他胳膊，程序员的手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得发抖：“我、我就说这干扰器能行！上次黑进科研所偷的电磁公式，我改了三个参数——”
“先闭嘴。”林夜踢了踢怪物尸体，蛇躯正在快速消融，青灰色鳞片像被撒了盐的冰，簌簌往下掉。
而在怪物原本盘踞的圆坑中央，一块半埋在黏液里的石碑正泛着幽光。
他蹲下身，用桃木钉挑起黏液，石碑上的刻字逐渐清晰：歪扭的符号像蚯蚓爬过，其中几个与《雷部秘要》里的古篆极为相似。
“这是...锁魂阵的阵眼？”林夜指尖轻轻划过石碑，触感冰凉，像摸着块活的石头。
他想起陈教授说过的话：“上古神魔封印，必以本命石碑为引。”喉结动了动，“如果能解读这些字，或许能知道是谁封印了它，为什么现在破封。”
张昊凑过来看，眼镜几乎贴在石碑上：“我拍张照发陈教授——等等，你手机呢？”
“在背包里。”林夜刚要起身，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那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银铃，从仓库外的阴影里飘进来。
两人同时抬头，只看见铁门处有团暗红色影子一闪而过，像是酒红色的长发被风吹起的弧度。
林夜的后颈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他摸出桃木钉攥在掌心，眼尾银纹又开始发烫——这是危险临近的直觉。
张昊已经抄起电脑，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监控被黑了，刚才的画面...操，有人比我先一步！”
“走。”林夜扯过背包将石碑裹紧，动作快得像在和时间赛跑，“天亮前找陈教授。”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仓库角落那截断裂的青铜锁链，“有人在布局，我们只是被卷进来的棋子。”
张昊跟着他往门外走，经过铁门时，瞥见墙根有截烧了一半的女士香烟，火星还在明明灭灭。
他刚要开口，林夜已经加快脚步，背包里的石碑撞在他后腰上，一下又一下，像在敲着某种催促的鼓点。
夜风卷着铁锈味灌进衣领，林夜望着远处教学楼的灯光，眼尾银纹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他知道，当陈教授翻开石碑上的刻字时，所有的疑问都会被掀起一角——但与此同时，更深的阴影，才刚刚露出爪牙。